第65章 血咒(2)
整个晚上我裹紧被子窝在里面不敢露出脑袋,甚至不敢闭起眼睛,仿佛我一闭眼,那些令人恐惧的血液便会溢出我的眼眶,这种想象太恐怖了。
折腾到大半夜,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期间怪梦连连,关于特洛伊城、伊凡、海伦、还有那个模糊却深刻的身影。我始终看不到那个男子的面容,唯有那颗黑色的小痣清晰的如同烙在我的心头印迹。
我极力想摆脱掉有关他的梦靥,他却像无孔不入的空气,填满了我整个的灵魂。他的影子鬼魅一样纠缠着,我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困在一个巨大的坚硬的黑壳子里。我打不开,拼命地敲打着壳子呼唤哈爸爸,他却冷眼站在我身旁,怪声怪气地说:“你的哈爸爸是撒旦,他是邪恶的撒旦!”
“不,不是······不是,哈爸爸······哈爸爸!”我惶恐地大吼,一个机灵,猛然清醒过来。身上的睡衣被冷汗湿透了,凉凉地贴在皮肤上。我吐出一口气,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小灯坐了起来。
白天发生的怪异之事历历在目,我拥紧被子,辗转反侧地思索着那些困扰我的疑惑。那个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反反复复出现在我的梦中?我又是谁?是一个被遗弃的、长了一双彩色翅膀的怪胎,或者——是那个叫做海伦的女子?海伦,这个名字是那么熟悉而亲切,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跟她有着怎样的联系?这些问题折磨得我头痛难忍,只好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梦。
我重新躺了下来,却再无睡意。我的手下意识地旋转着手腕上的链子,第五颗生辰石被点亮了,这颗碧玉是处女座的生辰石。每点亮一颗生辰石似乎都有一项新的任务必须我穿越时空去完成。这一次,不知道又将会穿到哪里,等待我的将是怎样奇幻的探险之旅?我瞪着大大的眼睛,乱七八糟地想着心事,直到灰色的天空一点点悬起朝阳的亮点。
下了整夜的雪,天空终于放晴了。湛蓝的天空、凉凉的气息、还有满世界皑皑的白色,美极了。我穿着厚厚的雪地靴踩过一片干净的雪地,歪歪斜斜的脚印像是雪地上的一副抽象画。昨夜的阴霾便被迎面吹来的风赶得无影无踪,我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裹紧棉衣往花店的方向走去。
我拎着装了早餐的袋子,快步踏上那条街,远远地便看到昨天那个叫伊凡的男子靠在花房的门边。显然的,他在等我。我有些心虚地躲在路旁的广告栏旁左顾右盼,看有没有警察埋伏在附近,还好只有他一个人。
我暗自给自己打着气:“别怕,别怕。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人又不是我杀的。”边说边大踏步地朝花房走去。
看到我缓缓走过来,他站直了身体,礼貌地冲我一笑:“早。”
“早。”我勉强笑着,假装镇定地掏出钥匙打开花房的门,说:“请进来吧。”
“谢谢。”他点点头跟着我走进花房。
“你吃早餐了没有?一起吃吧。”我把早餐拿出来问他。
“谢谢,我吃过了。”他客气地说道。
我望着他片刻,忽然间就生起气来:“你不要总是谢我,我又没做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讨厌磨磨叽叽的男人!”他微微一怔,尴尬地说道:“呃,关于昨天的······”
“你爷爷不是我杀的。”我快速打断他的话澄清自己的清白。就知道他一大早跑来这里没安好心,果然!
“嗯?”他望着我,下一刻,狡黠的眸子闪过一丝坏坏的笑意:“那会是谁杀的呢?昨天下午别墅里只有你们俩人,你应该是最有杀人动机的嫌疑犯。”他开始吓我。
按照现场的勘察证据什么的,我的确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如果警察真的介入调查,我留在他家客厅的那些指纹会对我很不利。这样一想,我心里又没底了。
“怎么,没话说了吗?”他的口吻像是警察在审讯嫌犯。
我火大地瞪着他吼:“我没有!”
“难说。也许,你送花时起了歹意,想掠夺我们家的财产也说不定哦。”他继续吓我。
掠夺?他竟然用掠夺这个词语?我简直要喷饭了。他家有什么值得我掠夺的东西?就那一堆破沙发破冰箱破空调吗?就算我铤而走险,那也要掂量哈有没有被掠夺的价值吧?切!
我忍不住冷笑起来:“就你们家那点儿东西我根本看不上眼!如果你没有证据,就不要站在我的地盘乱说话。”因为愤怒,我忽视了他眼底的玩味跟戏谑。
“不肯承认啊?那我只好叫警察了。”他威胁似得拿出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
“随便反正我没杀人。即使上了法庭,法官也会还我清白。哦,对了,一码归一码,你先把帐结清,再叫警察来抓我。”抓就抓好了,我才不怕。
“好。”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三张钞票放在桌子上,说:“这是花钱。你杀了人,我必须要把你交给警察。”他说着,走到门外开始打电话。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只听到一些零碎的只字片语。打吧打吧,清者自清,我才不怕。我抓起桌上的肉松卷气汹汹地咬了一口,像是在啃他的肉。
他终于打完电话走进来,看我嘴巴里塞满了面包,旁若无人地吃着,他好笑地问我:“好吃吗?”
“味道好极了。”我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气他,顺便拿起泡好的奶茶坐在位子上悠闲地喝起来。
“呵呵。”他笑着。
他还敢笑?我翻眼,没好气地说道:“没事赶快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吃完早餐,我用手背抹了抹嘴巴,开始整理那些放在冰柜里的生辰花草,对他的存在根本无视。他却悠然自得地靠在桌边,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随着我的身影转动着。
“嗯,你的翅膀,很美。”因为冷场,他开始找话题。
我依旧板着一副冷冷的面孔,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叹词:“哼!”
“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装出一副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漠,其实,心底却······”
我打断他的话:“不要以为你很了解女孩子,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无知的家伙!”
话音刚落,花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尖锐的刹车声。这声音我太熟悉了,除了哈爸爸那辆破吉普车能发出这样另类的声音,其他车子根本望尘莫及。我抬眼望去,印入眼帘的真的是那辆破旧的吉普车,阳光下竟闪烁着令我沉醉的迷人光晕。
昨晚神秘消失的老人从车子里轻快地跳下来,满面慈祥地走进花店。呃?他······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啊?貌似拥有无边法力的精灵吗?怎么可以凭空消失后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万分愕然地盯住他,彻底蒙了。
“孩子,我来给你送车子。”他晃动着那串维尼熊的钥匙串。
“呃,谢谢。”我无意识地说着。这太诡异了,一时间我无法用正常的思维解释这件事情。
“很奇怪是吗?”老人微微一笑,问道。
“简直匪夷所思!”我喃喃地接口。
“呵呵,你的好奇伊凡会帮我解释给你听,我先回去了。再见,孩子们。”他的声音温暖而亲切,害得我竟恍惚地跟着伊凡说道:“再见,爷爷。”
他转身冲我们挥挥手,消瘦的身影已经大踏步地消失在热闹的街头。
“咳。”身后的讨厌鬼假假地咳嗽一声,我眉头轻蹙,尖刻的话语脱口而出:“你怎么还不滚?”
“收了车子,连声谢谢也不说吗?”
“谢谢,现在可以滚了吧?”我不耐烦地说道。
“难道你不想听听······”
“我什么都不想听!快走,别妨碍我做生意。”我快速打断他的话说道。
耍我?我最恨被人耍!
他无动于衷地靠在那儿,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个没完。我觉得自己在他的注视下浑身发毛,鸡皮暴增,窘迫极了。我掩饰地整理着花束,凶巴巴地说着:“还不走?真想我拿扫把赶你出门吗?”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走。”他还敢跟我谈条件。
“无聊。”我嘟囔着,随手将一束枯萎的白色圣诞玫瑰扔进垃圾桶,吓唬他说:“我告诉你,这里的每一束生辰花都含有剧毒,稍不留神就会中毒身亡。你——小心死在这里!”
“哦,是吗?”我的恐吓并没有吓到他。他满脸的稀奇,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去碰触垃圾桶里白色圣诞玫瑰尖锐的花刺,遂而抬起那双明亮的眸子望住我,“要是我中毒了,你会救我吗?”他说,唇角闪过一丝坏笑,不等我回答,那手指已经用力刺向白色圣诞玫瑰的花刺。
“你疯了吗?”我大惊,跑过去抓起的他手喊道:“你不知道白色圣诞玫瑰含有剧毒吗?”我边喊边用力挤压着他的手指。
“你没有告诉我这花有毒啊?”他说,满脸的委屈,无辜的像个被冤枉的孝子。
随着我的挤压,他的指尖渗出一颗深红色的血珠,那颗血珠遇到空气竟然立刻变成了黑褐色。糟糕,这个冒失的家伙中毒了!
自古以来,白色圣诞玫瑰就是非常珍贵的草药花,同时它又含有剧毒。它的外表纯净无暇,看似无害而温顺,其实却能成为杀人的利器!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花束,人们总是被它的外表所迷惑,而忽略了它花中的剧烈毒素。
平日花店并不会对外出售像白色圣诞玫瑰这样含有毒素的生辰花,都怪自己实在是贪恋它的清纯绝色,才会从花圃采了一束带到花店。结果,就出了这样的岔子。我郁闷,超级郁闷。
“你怎么这样冒失呢?也不问清楚就去碰它的花刺!”我继续挤压着他的手指埋怨道。也不知道这种办法行不行?若是他中毒死在我的花店,杀人嫌疑犯的罪名我一样逃脱不掉。
“你怎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拉起他,拿了车钥匙就要走。
“别走。”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哑然说道。
“神经,不走你会死掉!你一定要看着我坐牢心里才觉得痛快吗?嗳,你快点,别磨磨蹭蹭了。”我用力拉着他,手上打滑差一点跌倒。
“我死了,属于伊凡的诅咒就会解除。这样,我才可以······”他顿住,不再说话,只是这样深深地凝视着我。
在他的凝视下,我的心突然莫名地疼起来。他左眼角那颗黑色的小痣刺着我的眼睛,耳边那异常熟悉的呼唤随着我缓缓的心跳旋出来:“海伦······”
“伊凡。”我刚想说些什么,奇怪的嘶嘶声响了起来。他的影象随着那嘶嘶的声音,如过眼的烟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竟然也在我眼前消失了?甚至,这一次连血迹都没有留下。我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这算什么?昨天是他爷爷,今天换成了他。貌似这就是他们口中所提到的血咒?
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上网查找有关特洛伊的传说及那个该死的血咒。特洛伊木马屠城的起因,还得从爱达山上的选美比赛说起,这恐怕算得上是世界上第一次选美了。
进入最后决赛的是宙斯的妻子赫拉和他的两个女儿阿佛洛狄忒和雅典娜。宙斯把最终的裁决权交给了特洛伊王普里阿摩斯的儿子伊凡。三位女神为了得到美后桂冠,都提出了贿赂伊凡的条件。
其中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对伊凡许诺,如果她胜出,她将让他得到墨涅拉俄斯的妻子、美女海伦的爱情,这个诱惑彻底打动了伊凡的心。于是,阿佛洛狄忒把海伦偷偷带到特洛伊,成全了伊凡。后面发生的故事,就是那场着名的特洛伊木马屠城之战了。
我无法想象木马屠城的血腥残酷,脑袋里除了对那位旷世美女海伦的无端幻想,再无其他。海伦?她叫做海伦。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她的爱情,毁掉的难道仅仅是一座特洛伊城吗?
“唉,海伦。”这样想着,忍不住一声叹息,轻唤着这陌生却亲切的女子。
“海伦······”这幽远的呼唤又来了。如飓风卷起的浪涛,排山倒海般汹涌袭来,瞬间便将我卷入其中。我的心突兀的隐隐颤抖起来,眼前的影象也开始模糊不清。费力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却猛得一黑,人便软软地昏倒在电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