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阿胶胜芳具慧眼 论平等云惠倍伤神 64
上船后,云惠一看这是艘官船,各种用品一应俱全。船舷四周还有侍卫环立,便知是有一定规制的。因众人都淋了雨便都各去沐浴安歇。云惠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不及沐浴便去服侍雍正。雍正忙说:“朕自己来罢。你一个女儿家淋了雨仔细受凉!快去洗个热水澡,再喝点儿姜汤。”
云惠还欲坚持,但雍正执意不肯。云惠只好任由雍正自己沐浴更衣。
云惠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停当后怎么也睡不着。便来到了舱外。此时雨已停了,月朗星稀微风阵阵。云惠便坐了下来,她遥望星空心思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又想起皇上在大雨滂沱之际,宁可自己淋雨也要把油布披在自己身上。云惠不禁喃喃低语:“难道他也像我爱他一样的爱我吗?还是男子汉气概的自然流露?他的心里真的有我吗?他究竟喜不喜欢我呢?”
想着想着,云惠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大钱儿。双手合十将铜钱放在手心里,望天祷告:“老天,如果皇上是真心爱我,而不是以皇权占有我就让铜钱的字面朝上,如果皇上不是真爱,那就让字面朝下。”说完便闭上眼睛晃着手心里的铜钱,接着便向船板上一抛,焦急的看着那铜钱停下的地方。铜钱落地后,向前滚了一段才停了下来。云惠忙追过去一看,字面朝下!云惠呆呆看着那铜钱自言自语道:“也许是这舱外风太大了!三局两胜才算数!”说着又抛了一次,这次却是字面朝上!云惠高兴的笑了,接着又抛了一次。正在云惠忐忑的追了过去的时候,却见铜钱被一只脚踩住了。
云惠抬头一看,正是雍正!云惠忙跪下说:“皇上……”
雍正忙说:“快起来!在这里不用行礼!”
云惠站了起来不安的问:“皇上?您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朕刚刚才到,透透气!”
“噢!”云惠尴尬的一笑说:“皇上?您不觉得脚底下硌得慌吗?”
“啊?”雍正挪开脚一看,是一枚铜钱就弯腰捡了起来。
云惠与此同时阻止道:“哎……别!”
可是雍正已经捡了起来,云惠还没看到是哪面朝上呢!雍正一听云惠叫“别”!就好奇的问:“怎么?你在问卜吗?所问何事呀?”
“啊?”云惠勉强的笑道:“我,我在问,问我们此行是否平安。”
“噢?那平安吗?”雍正转过头抬头望着天空,
“我知道,应该是平安的。”
雍正缓缓的点头说:“是啊!任何一位博古通今的学者都不可能知悉历史的每一件事情。他只能了解见诸于笔墨的有史可考的事情。”
云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雍正却回过头看着云惠问:“在你们那里没有了皇帝,国家由谁来统治呢?”
云惠想了想说:“是由一个政党。”
“噢!政党?那么党争岂不是很激烈?”雍正不解。
“这个……”云惠真的不知该怎么跟他解这个问题,只好敷衍道:“这当然要有一系列的措施和制度,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又不是政治家,所以我也讲不明白!”
雍正笑道:“是啊,朕又忘了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懂这些国家大事呢!”
云惠不服气说:“又瞧不起人不是?我至少能说清楚我们那儿有一点比现在先进很多!”
“是什么?”
“男女平等!”云惠看着雍正的眼神儿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雍正惊讶的问:“什么?男女平等?怎么平等?女人能做些什么?如何能与男人平等?难道你们那里毫无道德礼仪规范,竟连三纲五常都不遵守了吗?”
云惠不由得笑道:“三纲五常?早就过时了!啊,当然在这里是不过时的。”
雍正其实并不想了解三百年后的社会制度,他只是想了解云惠生活的环境,和关于男女之情的观念。因为云惠毕竟不是清朝之人,她的想法与宫中嫔妃想必会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雍正知道云惠最受不得激,于是轻蔑的笑道:“朕才不信呢?难不成你们那里的官员都是些妇人?”
云惠果然中计,冷笑一声说:“哈!什么呀?您以为我们那儿是女儿国呢?我是说男女平等,不是男女颠倒!在我们那里,男女拥有同等的社会地位,享受同等的权利,承担同等的义务。”
雍正饶有兴趣的问:“能不能试举一例?”
“嗯……”云惠想了想说:“这么说吧,就说我们的上学和工作吧。我们从六岁起开始上学,所有的适龄儿童全都要上。而且男孩儿和女孩儿同班,甚至同桌儿!同桌儿您明白吗?”
雍正想了想说:“就是男童与女童共用一张桌子?”
云惠点头说:“您这么理解也对。然后当我们十二岁的时候,小学就毕业了。经过考试我们会升入初中,这时男女也是同班的……”
“你是说,男女共同参加考试吗?”雍正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当然,不仅共同参加考试,而且相关的考试条件和录取分数都是一样的。男女是完全平等的。比如说,我和您是同学,我考了五百分,您也考了五百分,那么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报考完全相同的学校。明白?”
雍正点头:“嗯。”
云惠接着说:“然后我们学习三年,再升入高中,还是三年。最后我们无论男女一起参加高考,这个时候就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和分数,报考相应的大学。”
雍正想了想说:“大学?学完了就是大学士了吗?”
云惠笑了起来说:“当然不是了!每年全国有几百万的大学毕业生,哪能都当上大学士呀。在我们那儿上大学和从政也就是进仕——进身仕途是没有必然联系的。如果你想到政府部门去工作,需要参加公务员考试。唉呀这个太复杂了,咱们别说这个了。”
雍正却认真的想了想说:“是啊,对于各级官员是应当有测评规制的。可是,朕还是不明白,即使你们那里的女子都可以和男子一样读书,也不表明就是男女平等嘛?在我大清女子也多有读书识字者!”
云惠叹了口气说:“您听我说呀。我们那里凡是年满十八周岁的人,无论男女都可以参加社会工作。比如,嗯……店小二、酗计什么的都会聘用女子。”
雍正叹了口气说:“唉,简直是败坏风气!女子充当店小二,岂不成了青楼楚馆?”
云惠实在是很无奈的说:“不是的。我们……唉,算了,说不明白。总之,就是您的六部九卿、内阁学士都有可能是女的。只要有才干、有学识,并且得到大家拥护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当官。”
雍正想了想,显然是无法想像那样的社会是一种什么状态于是说:“例如张廷玉的官职,在你们那里有可能是由一位博学而有德之女子担任?”
云惠只好点头说:“就算是吧。”
“那么,张廷玉家中三妻四妾,你们那里呢?总不能一个女子弄出三夫四宠?那成何体统?”雍正终于把话题引到了他想要谈论的问题上来。
云惠笑了:“什么三夫四宠?这也太搞笑了!我们那儿是一夫一妻制!就是说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一个女人也只能嫁一个丈夫。我们那里还可以离婚。”
雍正诧异道:“一夫一妻?离婚是何意?”
云惠笑道:“就好像是休妻。不过,离婚在我们那里是指夫妻双方解除夫妻关系。这种离婚的权利也是男女平等的。就是说男方可以提出与女方离婚,即解除现有的婚姻关系。同样的女方也可以提出离婚。”
“这,这太荒谬了!那样岂不是休夫?”雍正摇头道。
可是这番谈话却触动了云惠的心思,云惠沉吟了一会儿说:“皇上,您知道吗?在我们那里,一男一女之间如果互相产生了感情,嗯……就是互生情愫的话。我们……嗯,在彼此的心中是唯一的。”
雍正此时才恍然大悟顿如醍醐灌顶:原来这才是云惠所追求的男女之情?可是这男女平等,相互唯一的要求也太过份了!简直是荒谬绝伦!他不禁轻声问:“因此你也认为这样是正确的吗?”
云惠皱眉点头道:“当然!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会付出我的全部去爱他,同时我也要求他同样的爱我。或许爱的天秤不会是绝对的平衡,但也要基本如此。在我们那里三妻四妾是违法的,是要被关进大牢的!”
“什么?三妻四妾要被关进大牢?你们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制度之下呀?你们的统治者真是残暴不仁!”雍正气愤的说,同时在心中想:三妻四妾就要被关进大牢,那么朕岂不是要被当街问斩了吗?
云惠定定的看着雍正心想:是啊!我早就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婚恋观的。他是皇上,他拥有的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怎么会心中只有我一个呢?我的这些想法和观点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狂悖逆乱!可是即使我能接受,在一段恋情之中我的付出多一些。但我绝不能接受,在一段恋情之中只有我单方面的付出!如果是这样,这段恋情还能称之为恋情吗?那只能是单相思!就如同现在的我一样。我的心里全是皇上,可皇上的心里却没有我!更不用说我还妄想他的心中也只有我一个人了!如此看来,我之前的所虑是正确的。
“云惠,云惠?”
雍正的叫声使云惠回过神儿来:“啊?”
雍正笑道:“在想什么?突然出神儿了?”
云惠深吸一口气问:“我,我在,在想……嗯,不知道清朝的男人们,会不会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呢?”
“哼!那还能称之为男子吗?看看老八!被他的恶妇管束得不成样子,还有点儿男儿本色吗?”雍正气愤的说。
云惠呆呆的看着雍正激动的反应,心中似乎被人塞进了一个铅块儿一般沉重!
船行至山东聊城境内,靠岸休整,添补用品。于是雍正等人也来到岸边上的集市信步观风。看了一会儿雍正小声儿对张廷玉说:“这山东制下,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黄炳还是治下有方的嘛!”
张廷玉知道黄炳是雍正皇上的亲信,是雍正继位后破格提拔的巡抚。因此笑道:“还是皇,噢,是黄先生慧眼识英才呀!”
这时张仁跑来回说:“黄先生,咱们住宿的地方已经安排停当,是否现下过去呀?”
雍正回头想问问云惠,却见云惠不在身后。他急忙四下张望,张廷玉笑道:“黄先生,云哥与刘先生在那儿呢!”
雍正顺着张廷玉的目光望去,只见云惠正和刘胜芳在一处店铺门口很认真的讨论着什么,于是便说:“她两个倒是好兴致,咱们也去看看。”
云惠因知道此地的驴皮阿胶最有名,于是便与刘胜芳挑选了起来。刘胜芳是国医圣手,挑选阿胶那是他的强项。他拿起一块阿胶先是透光照了照,又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便笑着摇头:“掌柜的,把上等的胶拿出来,这等的就不用再给我们看啦!”
掌柜的忙从身后的柜上取下一个绢面行双手捧到柜上笑道:“这位爷果然是行家!你鉴鉴这个?”
这时雍正等人也来到了店内,大家都一齐看着刘胜芳。刘胜芳拿过来如刚才一样看了一遍一摇头儿:“行了,咱们走罢!”
那掌柜的忙从柜后走了出来拦道:“哎!爷别走啊?”
刘胜芳脸一沉:“怎么?这等货色根本入不了爷的目!要是没有好的,我们可就走啦?”
掌柜的道:“即这么说,我这儿真有上好的!只是这价钱……”
雍正笑着一指刘胜芳说:“掌柜的!尽管挑最好的拿出来!这位爷不在乎价钱,只在乎成色!”
掌柜的一听乐呵呵的对小徒弟说:“去,把那两盒金子胶拿出来。”
不一会儿小徒弟捧出两大盒子胶来。掌柜的接过来,亲自打开拿出一块,对着光一照说:“各位爷请看,真正的金棕色半透明,再看这纹理如金丝嵌在其中的一般。如何?这位爷?”
刘胜芳拿过来仔细的看了看问道:“掌柜的,什么价儿?”
掌柜的如释重负,与刘胜芳论起价来。论好后云惠掏出银子将两大盒子都买了下来。还买了两大包阿胶乐陵蜜枣。
出得店来,云惠便问:“刘先生,这阿胶真这么好?”
刘胜芳笑道:“太好啦!这成色是少见的上佳之品!”
云惠认真的问:“那要是用它送礼拿得出手吗?”
雍正回过头来笑道:“怎么你要送给谁呀?”
云惠笑道:“反正我有人送!”说完便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刘胜芳。
刘胜芳便说:“实乃馈赠之上品!”
云惠放心的点了点头。一行人便随着张仁来到客栈。云惠注意到客栈里的客人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云惠立即明白了,这些客人一定是张大人安排的侍卫。每次住店都是这几位客人当然会眼熟了。不用说了,这所客栈必定已经被包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