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误入灵山 少侠惊奇遇 夜行陌路,杀手试魔刀
黄山神尼等人飞身出山,由于众人尽皆身负极高武功,加上外山沿途高手已得徐林荒令谕,不加阻拦,所以一路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安然出了九宫山外。
出山之后,外面候命的丐帮弟子已将所有马匹收拢,众人一齐上马,顺原路驰行五十余里,前面已尽是阳关大道。黄山神尼见东方云星与徒弟欧阳清一路情绪极是别扭,以为二人已经回心转意,故此禅心稍慰,当下对欧阳清说道:“清儿,此地已无险情,你可陪你东方师兄一路说说话,为师回山等你二人。”
说完回身冲众人笑着说道:“诸位恩人,镇阳店为目标,一赛脚力如何?”
众人听了黄山神尼之言,已知东方云星于欧阳清之间的关系定然非同一般,故此齐声道好。黄山神尼一勒丝缰,胯下枣红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众人纷纷向东方云星和欧阳清道别,接着扬鞭催马,随后追去,将东方云星和欧阳清远远地抛在后面。
残阳如血,晚霞映天。东方云星与欧阳清不觉放松丝缰,任马慢行。二人此时虽然都感到心情非常激动,但却不知因何都默不作声,情形尴尬之极。
过了一会儿,东方云星终究还是男儿,最终没有耐住寂寞,微一沉吟之后,遂催马赶上欧阳清与她并缰而行一段,红着脸低首问道:“分别一年有余,师妹一向可好?”
欧阳清此番进山,对她来说,无异于在地狱走了一遭。东方云星冒危进山相救,这使得欧阳清当时着实激动了好一阵。然而,也正是东方云星此番相救,再次实实在在地令欧阳清这位怀有七窍玲珑心的孤傲女子伤透了心。本来,东方云星冒着被阴阳教人物擒为人质的危险深入龙潭虎穴救援欧阳清,这既是东方云星作为江湖热血男儿的本色,更是他对欧阳清这位未婚妻所欠下的情债的一种最好的补偿。
然而,一个小小的疏忽却深深地印在了欧阳清的心里。记得当时徐林荒曾问过东方云星与欧阳清是什么关系,其实当时徐林荒只是无意识的一问,但对于欧阳清来说,无疑是考验东方云星到底在不在乎自己的一个绝好的机会。然而,东方云星却在无意间疏忽了,由于他当时不便讲自己欧阳清的关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当着阴阳教高手的面。因为一旦阴阳教高手获知碰运气与自己的关系之后,欧阳清便将会后患无穷,所以他当即一语支开。这本来是非常不值得一提而且显而易见的简单问题,然而在欧阳清看来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欧阳清当时本来就已萌死愿,但东方云星舍身来就,这使得欧阳清这位孤傲执矜的高人之徒心中一热,往日对东方云星一切怨恨都在那刹那间的芳心激荡之际融为感激般的热望。
但是,东方云星避而不言他与欧阳清的关系,这又不由令欧阳清那刚刚被激情着实灼烫了一番的爱情火焰倏地熄灭,进而被另一种更加孤苦凄凉的悲切所取代。也正是自那时起,欧阳清就已经认定,东方云星进山完全是出于江湖义士的正义感所驱动,或是出于对同门师妹的关心,而绝非是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所使然。这样一来,少女心中原先仅存的那一丝自认的幻想也随之湮灭。于是,东方云星两番为她输入内力相援,她都不屑于领情。
在欧阳清将自己与东方云星的关系在心中定位之后,他急于想做的事就是趁与对方见了面,赶快将事情挑明,与他划清界限甚至不惜一刀两断。虽然这将意味着自己将永远失去这位令自己为他憧憬了足足十余年美好未来白马王子,但他认为自己也只有这样做,才能使自己彻底解脱,从无谓的幻想和依托中清醒过来,重新做回一个真正的自己。虽然这样做欧阳清并不甘心,但现实如此,除此别无他法。人家既然不喜欢自己,自己又何必厚着脸皮打着未婚妻的旗号硬往人家身上贴。这是欧阳清最不愿做的事。
就在欧阳清苦于没有机会的当口,师父黄山神尼要她留下陪东方云星说话,这无形中为欧阳清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条件。
其实,欧阳清虽然影视横下一条心要和东方云星一刀两断,但她却又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理由。要务东方云星在他面前所犯的错误,都是在他自己毫不知情或是没有得到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犯下的。这应该去埋怨二人的师父。但是,黄山神尼是欧阳清最亲的亲人,也是她的恩人加恩师,说什么她都不会去怪怨自己的师父,在她心里,师父永远是对的,而自己也永远也没有犯过错,这一切,都是东方云星一人造成的,是他朝三暮四,用情不害还得自己浪费这许多心思和感情。他曾经多次暗暗发誓,再次遇见这个薄情小人,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最起码也应该要他知道知道,欧阳清不是那种可以随意被人戏耍玩弄的低贱女子。然而,师父黄山神尼率众人一经离开,她又感到很多话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先骂他对自己无情么?东方云星冒死相救,这其中或多或少也包含着对自己的关切;说他朝三暮四么?这一切却又是自己对人家避而不见造成的;嫌人家不守姻盟么?人家直到现在还不知知道不知道与自己幼年定姻的事。不过,无论怎样,反正这件事都怪他,这是欧阳清认死了的,于是,欧阳清略一思衬,刚要开口,却不想东方云星先她一步开口相问,这一下令少女芳心狂跳不已,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东方云星这句半含礼貌般含情的亲切问候,不知为什么,欧阳清一窘之下,事先打好的腹稿居然给她忘了个一干二净,听东方云星的口气,恰似他前年下山将近一载,自己一直在他身边似地,慌乱之下,少女原本那冷彻心脾的怒意之中竟强行挤入一丝得意中带着驱人遐思的甜甜蜜意。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东方云星的话,而是看上去下意识地向对方投去快的不能再快的一瞥,谁知一瞥之下,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心儿惊跳得更加厉害。
记得东方云星上次下山,仅仅与自己见过短暂的一面,而那一面,距今也已快两年了。欧阳清清楚地记得,那是的东方云星,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稚气未退的孩提稚童而已,虽然英气逼人,翩翩潇洒,但看上去总有一种带着书生气的迂腐和浮躁。而今仅仅两年过去,对方居然在虎虎生气当中平添了几分男子汉的庄重与成熟,一种岳峙如山的伟岸,一种盛气凌人却又让人情愫暗生的精悍霸气,正是这一伴随着男孩子长大而显现出来的必然生理变化,使得欧阳清芳心大乱,好一会儿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东方云星的却变了,前番下山近一年,一次次与黑道枭雄狭路相逢,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拼死搏斗,一场场令他痛定思痛的凄惶磨难,使他变得更加成熟稳健,机警敏捷。尤其是当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又将他那种从师父和大师兄身上熏陶出来的嫉恶如仇的秉性再次染上一层凌然侠气。因此,他就敢在少林寺挺身打擂并担当玄武门与青龙帮二拍的总掌门;他就敢于独自一人再闯九宫山营救欧阳清;于是,他就敢在令中原江湖闻名色变的六指独行客徐林荒面前叫板。对这一切都无所畏惧。可是,当他独自一人面对欧阳清这位幼年定亲的未婚妻之时,他却又显得非常扭捏和不安,仿佛欧阳清天生就是他的克星,在欧阳清这位绝世美人面前,他总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胆怯。就像一个做错了似的孩子在大人面前待训一般,只想着设法避开对方赢得那种渴望中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