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用我的命换可以吗?

他不是想诘问母亲,他就是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和简兮在一起。

他不爱简兮,就算结婚,他们也不会幸福,这个道理,母亲会不懂吗?

母亲不语。

陆勍川又继续道,“我爸走了十年,这十年,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可是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过得怎么样?”

岳宁听儿子这么一说,心被刺痛了一般,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你是在怪我?”

陆勍川摇头,“你知道爱一个人却不能和她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对吧?”

他不是想怪母亲,他只是想要母亲也尽可能理解理解他。

因为,在感情上,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可怜人。

“妈,你去见见她,你见见她,就会知道她有多好,你一定也会喜欢她的,她也一定会对你好的。”陆勍川恳求道。

这些心里话,他从未和母亲说过,今日既然开口了,他便想说开,说透。

说不定就会有峰回路转。

岳宁苦笑了一下。

果真,她的儿子一直在骗她,在骗所有人。

“你们都觉得兮兮可怜,可是她也从小就无父无母,她4岁,就和哥哥相依为命,16岁遇到我,我一次次的伤害她,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告诉我,不可以,她20岁,又找到我,我想,我拼命赚钱,把我所有的钱都给简家,只要你们允许我们在一起。可是你说,只要我和她在一起,我就死给你看,我怕了,又推开她,她被送到纽约,和兮兮在一个城市,可是兮兮还有朋友,有同学,她在那儿却什么也没有,就一个人,她也可怜啊,妈,你为什么就不可怜可怜她,也可怜可怜我?”

陆勍川又摇了摇母亲的胳膊,“妈,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她们,好不好?”

陆勍川对着母亲哀求道。

母亲有些为之动容。

从小到大,儿子都很听话,从来没有向他们提出国什么过分的要求。

而此时此刻,儿子站在她跟前,却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拼命哀求她。

陆勍川见母亲不语,也低垂下眉眼,“如果还不行,我就用我这条命换!”

岳宁一听到这话便疯了,眼底一片腥红,“你说什么?你……”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到了陆勍川的脸上,“你再说一遍!”

当年,澍县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地震。

那一天,陆勍川正在一间小厂子里帮忙做工。

说是小厂子其实也是夸大,就是一个小作坊。

小作坊是简兮爸爸简强开的,雇了七八个工人。

陆勍川不忙的时候,会来帮工,挣一些钱补贴家用,那个时候,父亲的身体已经不好了,家里收入减少,再加上不菲的医药费,负担越来越重。

当时,工人们都外出吃饭了,厂子里只有陆勍川和简强两个人。

陆勍川下午还要回学校考试,他想把手里的活都忙完。

然后,忽然之间,地动山摇。

陆勍川也不知道是忙的太专注,还是年龄小,一下子就呆了,有些手足无措。

小作坊在一栋四层小楼里,他们在的这一层是二楼。

当时,简强正在门口,他本来是可以跑出去的,但是看到陆勍川还愣在那里,便向相反的方向跑了过来。

他想拉着陆勍川一起跑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扑到了陆勍川的身上。

救援队伍是在三天之后,把他们挖出来的。

陆勍川没了意识,但是还有一口气。

但是简强的身子却早已凉透了,而且浑身都是血。

救援人员把简强的尸体搬出来,大家才知道,他这身上,好多处的骨头都碎了。

如果没有简强。

那么被压碎的那个人就会是陆勍川。

那个血腥的场面,时常会出现在岳宁的睡梦里。

因为要救的人太多,救援队伍挖了一会儿,见看不到什么生命迹象,就又被人叫走了。

然后岳宁就又疯了一样去喊人,拉人。

甚至威胁,如果他们不把她的儿子挖出来,她就一头撞死。

不管是死是活,她都要他们把她的儿子挖出来。

那时,她是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的。

她想,如果她的儿子活不过来,她是真的也会跟着她儿子去的。

她哪儿也不去,她就一头撞死在她儿子身边的随便一块水泥柱子上。

岳宁愤恨的看着陆勍川。

他的命,是简兮爸爸舍命救回来的,是她以死相逼求回来的,他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就说不要了?

他不想要了,那她就打死他!

傍晚,岳宁在医院里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又开始哭。

陆勍川站在病床边,依旧没有从后怕中缓过来,神情有些呆愣。

“我知道让你受了委屈,可是你这条命,是你简叔叔救的。”岳宁拉着儿子的手,又开始哀求道。

陆勍川木然地点头。

母亲拉着他的手又摇了摇。

“妈,我可以照顾她们一辈子,你放心!”

母亲瞄了一眼陆勍川,便开始推他,推不动,又哭,“想不到我养出了这么自私自利的儿子,你走吧!”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是不点头!

陆勍川又沉默。

他也只能沉默。

当年,他父亲在临终之前,逼他在简兮爸爸的灵牌前发了誓。

他怕,母亲会用同样的方法逼他结婚。

岳宁见儿子依旧顽固不化,便松开他的手,“每年回家,你都摆出这幅嘴脸给我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吗?你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告诉我,岳宁,我恨你,你怎么不死了,你死了,我就可以远走高飞了,……你拖着吧,你再拖几年,把我拖没了,你就自由了,你以为我不想早走吗?我只是怕到了下面,没脸见你爸爸和你简叔叔。”

岳宁说完,又开始哭。

陆勍川只能尽量安抚他母亲,“妈,我没有这么想过。你先好好休息,别再想了好嘛?”

陆勍川哀求道,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在事业上,他可以力挽狂澜。

但是,面对生命,他不知道怎么挽救?

生命太脆弱,而他太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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