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秋和办事丝毫不慢,没一会儿就研好了墨,就等德妃动笔了,不过她也不催促,而是小心翼翼的在旁边伺候着。
待想好了所写内容,德妃直接下笔,写出娟秀规整的几行小字,跟她以往不争不抢的性子倒是吻合。德妃在信中直言穆澜依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希望父亲可以帮她一把。
写好之后,德妃立马设法让父亲收买的太监替自己将信递出去。
德妃之父收到女儿的书信之时深感无奈,毕竟穆澜依乃是太尉义女,甚得太尉喜爱,这要是在明面上跟她过意不去怕是要招惹不必要的事端。
“老爷,既然不好直接帮助咱们女儿,我们何不借他人之口替女儿说话,同时打压那雪昭仪一番。”德妃之母看起来倒是一贤淑温顺的女子,不过说出的话却是阴险毒辣。
“依夫人之意,为夫当是如何?”德妃之父一向遵从夫人的意见,所以在她提出见解时立马征询她的意见。
随即妇人在男子耳边低语,同时脸上带着算计的笑容。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德妃之父在听了夫人的建议之后立马爽朗说道,同时也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聪慧的内人欣慰不已。
为了打点各处关系,德妃之父花了不少精力和金银,好在最后各个朝臣终是答应了帮助自己。
朝堂之上,皇帝的威严坐在龙椅之上,一脸的正气,眸间神采奕奕,可见昨晚休息得还算是不错。
“众爱卿可有事要奏?”看着朝堂之上的众人,皇帝毫无波澜的开口。
“启禀皇上,臣以为皇后之位空缺许久。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臣恳请陛下择一皇后人选。”
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品官员,平日里一直鲜少开口,今日一开口就是说起立后之事,皇帝不禁多了几分兴趣,心中也猜测到了几分朝臣之间的利益来往。
但是,要做一个好皇帝,必须要学会装糊涂,所以他假意无所谓的开口:“众爱卿可还有想要朕立后的?”
话音一落,就有好几个大臣同时上前,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都期望皇上可以立后。”
“好了众卿体恤朕的心情朕都能够理解,不过这后宫之中尚且没有能够胜任皇后一任的人选,所以此事可以先放它一放。”早就猜到会有不少人会站出来,所以在面对这么多人的请求的时候,皇帝依旧是面不改色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以此打消大臣想要立后的心思。
“臣有一事不明。”这事另外一个二品官员又站了出来,只见他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很是忧心的样子。
“何事不明?爱卿大可提出来。”皇帝投去探究的眼光。
那官员不做任何犹豫,直接就说出了心中所想:“德妃娘娘如她的封号一般德才兼备,皇上为何不将她列入皇后的人选之中?况且德妃现在已是嫔位最高的妃子,还望皇上三思。”
“老臣以为,虽德妃称得上是德才兼备,但是却少了统领后宫的气势,老臣以为皇后不可胜任后位。”说这话的臣子已然上了年纪,不过说话的时候依旧中气十足,正义凌然。
于是继那老臣之后,朝堂上所有的大臣都开始议论起来,一时间变得有些嘈杂。
皇帝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众爱卿不要再吵了,先将立后之事搁浅一段时间,日后朕自有定论。”
其实皇帝是想趁机封紫瑾为妃的,但是看了下面这些大臣的气势,他立马就打消了心中所想,决定先将立后之事敷衍过去再说。
既然皇帝都发话了,再多说也只能算是质疑天子的决定,所以众大臣都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站着。
朝堂之事很快就传入了陆婉的耳里,当她知晓有人举荐自己,皇帝竟然当即驳回的时候只感觉心里怒火中烧,脸上满是愤恨不平。
她穆澜依凭什么跟自己争?不过是太尉义女,竟然能深得皇上恩宠,此次皇上不愿离自己为后一定也是因为那小贱人。
想到这里,德妃心中更加愤怒,只想着发泄心中的火气,却因为行走在宫内的小路上,处处都有太监宫女看着,她必须要维持应有的姿态。
“主子,那不是小锦吗?她那是在做什么?”秋和眼尖,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小锦,德妃冷笑一声,缓步走到小锦面前:“这不是陆婉那贱婢的贴身宫女吗?怎的在这儿哭哭啼啼的?”
小锦见德妃来了,立马用身子遮住刚燃完的灰烬,目光有些躲闪,颤颤巍巍的回答:“小锦参见德妃娘娘,小锦哭泣是因为想念家中的爹娘了。”
“你爹娘死了?”德妃直言不讳,丝毫不顾及小锦的感受。
小锦双亲健在,如何能容德妃这般瞎说,但是却又碍于她的身份,只得小声回答
:“小锦的爹娘还活着。”
“是么?那你烧纸肯定是为了陆婉那贱人了!”德妃说着直接就是一耳光扇在了锦儿的脸上,同时不忘大声吼道:“陆婉早就和反贼陆寻风一道反了,你竟敢在此给她烧纸,当真是不想活了?”
德妃这一巴掌带着对紫瑾的怨恨,所以已经是用了全力,锦儿的小脸儿瞬间红了一大片,可是她却只好瑟缩着身子,不敢反驳半分。
“不说话是吧?那你就是默认了,来人,给我将这个叛贼拉下去杖毙!”德妃对着一旁的侍卫喊道,理由也算得上是冠冕堂皇。
听到德妃要杖毙自己,锦儿立马求饶:“求娘娘放过锦儿吧,锦儿并无反心,只是想到主子和我天人相隔,心中悲痛,所以才这样做的。”
想不到这丫头就算是到了要死的时候也不愿说陆婉一句坏话,德妃继续吩咐侍卫:“拖下去,不要让这等卑贱之人污了本宫的眼睛!”
随后,德妃只是冷眼看着小锦被侍卫拖走,听着她那绝望的哀嚎,德妃竟然感觉特别痛快。
正在宫内散步的紫瑾突然听到有人叫喊,立马朝着她所听到的方向赶过去,看到的却是陆婉以前的婢女被人拖着,而小锦却在不停地叫喊。
“且慢!”紫瑾以往对这小丫头印象不错,所以开口询问:“她是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对她?”
一见紫瑾出现,小锦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马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给紫瑾磕头:“雪昭仪,救救小锦,小锦只是给我家主子烧了一点儿纸,就被德妃娘娘说是有谋反之心。”
听了小锦的描述,紫瑾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微微叹了一口气,示意那侍卫放开小锦,随后扶起她对着德妃说道:“妹妹瞧着这丫头很是忠心,姐姐可否卖妹妹一个面子放了这丫头?”
紫瑾这些天很是受宠,侍卫也是知道的,但是这是德妃下令要处置的人,所以侍卫还有些犹豫。
“我看谁敢放她!”一向性子随和的德妃此刻声音显得格外的大,眼睛里带着对紫瑾强烈的不满。
“呵呵,姐姐心里不痛快么?我看姐姐这是越俎代庖吧?”紫瑾丝毫不畏惧德妃,直接出言。
“哼!”德妃不愿为了一个丫头将这件事闹大,所以也就只好带着随从愤愤离去。
“谢谢昭仪救命之恩,如果没有昭仪相救,小锦现在肯定已经被打死了,小锦恳请娘娘将小锦留在身边。”说着小锦对着又继续紫瑾重重的磕头。
紫瑾虽然不想答应,但是又看她可怜,想了想还是将小锦扶了起来,并且小声安慰:“没事了,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谢谢主子。”小锦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一脸真诚的看着紫瑾。
小锦目光清澈,按说没有其他不好的心思,但是紫瑾对她还是不放心,所以即便是将她带回了承乾殿却还是有意无意的防着她。
就算是紫瑾对小锦不大放心,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某天傍晚,小锦趁着紫瑾不注意放飞信鸽,本以为可以顺利跟陆寻风联系上,可是不料却在半路被德妃截了下来。
“娘娘,看来我们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看着德妃手里的那只信鸽,秋和立马谄媚出声。
“呵呵,你说这信上会是什么内容呢?”德妃并不着急打开那封信,而是悠闲的和秋开始谈论起来。
“奴婢猜测这上面肯定是小锦通敌的证据!”秋和笑着说道,毕竟只要能得到反贼陆寻风的消息就能算得上是大功一件,要是皇上赏赐了德妃,她们这些跟在德妃身边的人多少也可以得到一些好处。
“小锦通敌,穆澜依肯定也脱不了干系。”说着德妃迅速的拆开了那封信,眼睛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内容。
当看清楚所有的字以后,德妃最终激动起来:“哈哈,果然不出本宫所料,走,和本宫一道面见皇上!”
这些天有关要将德妃立后的折子折腾的皇帝不得安宁,所以一见到德妃心中自是不悦,不过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耐,对着德妃说道:“爱妃,你这急匆匆的赶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皇上,前些日子我见陆婉昔日的贴身宫女在宫中偷偷给陆婉烧纸,心想这丫头怕是起了什么反意,本想处置了她,却被雪昭仪保了下来,带到了她的宫中。”似是想快些见到紫瑾被责罚,故而德妃说话的语气也快了不少。
“不过是一个丫头,爱妃何故这般?雪昭仪要是喜欢就让她要去就是,再说那丫头伺候陆婉也有些时日了,主仆情深再正常不过。”本来在宫中烧纸都是不被允许的,但是皇帝念在紫瑾的份上,故意将此事说得轻描淡写,德妃神色一滞,眼底满含不甘。
“皇上所言极是,这是雪昭仪看上的丫头,臣妾自然
不会过多干扰,但是我今日傍晚路过雪昭仪的承乾宫的时候截下了一只信鸽,信中内容却是有关陆寻风的。”德妃知道紫瑾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故意把握好了分寸。
“关于陆寻风的?”皇帝立马转身,对着小宁子吩咐:“去给我让雪昭仪过来。”
德妃偷偷露出得逞的微笑,同时不忘将矛头指向紫瑾:“臣妾知道皇上心系雪昭仪,但是有一事臣妾不得不说,臣妾总感觉雪昭仪当是知道这信的存在,不然以她的本事也没人能从她的宫里传出信息。”
“这事等雪昭仪来了以后再议,爱妃只需在这里耐心等候即可。”皇帝还是多少不愿将这件事跟紫瑾搭上关系的,所以他现在不想跟德妃多说。
紫瑾在接到小宁子的传唤的时候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在他的后面到了大殿。
“臣妾参见皇上,德妃姐姐怎么也在这?”紫瑾在看到德妃的那一刻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她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把信给她,让她自己看看。”皇帝从紫瑾进来时就一直都盯着她的脸,面上的神色冷到了极致。
德妃将信递给紫瑾的同时还不忘幸灾乐祸道:“妹妹要是跟这件事有关系就直接承认了吧,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呵,姐姐此言差矣。”紫瑾在拿到那封信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见内容的确有关陆寻风,不过在说话的同时她直接将信上的内容篡改了。
紫瑾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随后才对着德妃说道:“姐姐可是拿错了信?”
“不可能!”看到紫瑾脸上带着戏谬,德妃顿觉不好,但是依旧斩钉截铁的回答。
“姐姐还是自己看看吧!”说着紫瑾将信再次递给了德妃。
德妃拿来一看,直呼不可能,这信上的内容她早已反复看了好几遍,如今为何内容却变了?定是这雪昭仪偷偷捣鬼!
“怕是姐姐想要诬陷妹妹吧?”紫瑾眯着眼冷笑开口,德妃的手缓缓收紧,险些将信捏成一团。 德妃看着对面的紫瑾红口白牙一张一合,顿时头大如斗,只觉眼前一切时远时近,飘忽来去,再难以入耳。她只知道,眼前的证据过于瓷实,而且还是她亲自呈现,她实在没有办法将事情推到紫瑾身上,她只知道这一局她应当是输了,而且紫瑾不会放过她。
紫瑾激愤地慷慨陈词,一番话语直指德妃居心叵测,陷害于人,说完后又泫然欲泣,拿着一只雪白绣海棠花的手帕摁了摁眼角道:
“德妃娘娘,陛下赐你封号一个‘德’字,自是愿你德行过人,可教化提携后起姐妹,可你为何对我一个入宫不久的新人这样百般打击?我穆澜依若是做错什么惹了姐姐,姐姐尽管处罚就是,可就算是让我死,也得让我死得明白,不可做个冤死鬼啊!”
德妃好像一口气哽在喉头一般,张嘴几次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生生憋了一句“你可别胡讲,我哪里会针对你呢?”
皇帝见此局面,朝着德妃瞪了一眼,随即走到紫瑾身边柔声道:“雪昭仪不要太委屈了,朕不是个昏君,事实摆得清楚明白,自会还你公道。你也不要整日说这些,哪里有个端庄模样。”
紫瑾擦干净眼角的泪水,只是眼眶还红红的,对着皇帝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定然全然信任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小太监将德妃手中的信拿过呈上,皇帝看后更是怒不可遏,一双阴鸷的双眸瞪向已僵在原地的德妃道:“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疾言厉色,雷霆万钧。
德妃看着一旁仍是泫然欲泣,若小白兔一般柔弱无依的紫瑾,只觉得她一双含水的双眸中尽是对她的讥嘲讽笑,顿时牙根紧咬,直咬到酸痛难当,最后只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正如陛下所说,这般清楚明白的证据,臣妾当真无话可说,此番闹剧臣妾一力相担,但臣妾万无害人之心,想必此中误会重重,还望陛下宽宥,还望雪昭仪大度。”
“哼!你倒是轻描淡写,你指控之事不是可不是寻常人家偷鸡摸狗的小事,而是深究起来可以连坐的大罪!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定要重重惩治!”皇帝说完,也如刚才的德妃一般深深叹气,似乎十分失望,已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德妃见皇帝果然生气,这时才意识到事态当真不对,跪在地上大声呼求:“陛下,此事我当真无意,或许臣妾脑中昏沉,看错了东西9请陛下一定宽宥,看在臣妾这些年还算老实的份上!”
此话一出,皇帝果然有所松动,绷紧的面庞舒展一二,被紫瑾捕捉在眼中,紫瑾心中难过,知道无法对德妃赶尽杀绝,想到也不好如此行事,不若就给二人卖个台阶,也给自己博个德名。
皇帝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阵惊惧的德妃呆坐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