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狠毒少年

李云鹤家的厨房独立于主体大宅院之外，建在大宅院左偏房背后的靠山处，出左偏房后门，还要上六、七步石阶才能进入厨房。李家待客设宴的位置是在大堂屋，厨房厨师做好菜，再由长短工人端菜经过左偏房左厢房的后面通道共四道门，才能进入堂屋放菜上桌。李云鹤向每一个家人及工人都严厉地打过个招呼，留意李拐子往菜中下毒但一律不要声张，这当中也包括对李云汉，唯一瞒着的人是李云汉堂客，李云鹤担心这个弟媳妇护子心切误大事。

李虎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他负责跟踪监视李拐子的一举一动。

李云汉到兄长家帮忙陪客去了，李云汉堂客在家，哪里看得住李拐子，李拐子溜出自家后门。他家的后阶与李云鹤家的后阶连在一起，弯弯转转的一条后阶水道可以通到李云鹤家左偏房背后的厨房。李拐子弓背蹑足快速行走，来到靠近厨房的一个转角处蹲下，从衣袋中掏出一个奶白色小瓷瓶发呆似的看了一会又放入袋中去了。

李拐子探头往厨房那边张望。厨房内已有大厨师傅在张罗准备，往大锅里灌水上蒸笼，蒸笼里是蒸炖类的鸡鸭鱼肉类。两名小女工在洗切各类蔬菜。李拐子常在伯父家蹭饭吃，熟悉厨旁内的每一道既定程序，上了蒸笼之后，大厨师傅会走出厨房到左偏房内的靠椅上躺一会儿抽一袋烟，两个小女工洗切完蔬菜之后的责任就是看管大灶内的柴火，大块大块的柴火哪里用得着时时看管，两个小女工贪玩，也会跑进左偏房去偷一会懒玩一下跳格子的游戏。山里人办酒席，先上肉类，后上蔬菜汤类，荤素又混杂不分，肉类偏好蒸炖得稀烂，蔬菜却贪图新鲜，不敢煮老，所以先蒸炖肉时，素菜全凉在一边摆着，要等汤菜临出锅时才放入沸汤中打一两个滚即出锅，蒸笼菜则回锅与蔬菜同煮片刻即起。

现在厨师扯掉两个衣袖上的袖套出了厨房下了石阶进入左偏房休息，不一会两个小女工也出来进了左偏房玩耍，李拐子胸有成竹一蹿身进了厨房，掏出那个奶白色小瓷瓶。民国时，衡阳地方山里人做汤，多用冬苋。

冬苋叶入了汤份量会变得很少，山里人做菜又又如城里人小里小气，故菜案上放了满满一篾篮的清洗过的冬苋。日本特工打探到方先觉被囚衡阳天主堂内时特别爱喝汤，武断地认为这是方先觉的饮食习惯，这一次在威逼利诱李拐子成功后，一再叮嘱李拐子一定要把整瓶毒药全下到汤菜内，日本特工哪里知道方先觉在天主堂拼命多喝水仅仅是为了既尽量饿瘦自己又维持自己不死，所以才总是喝汤，现在方先觉每天进补，力求早日恢复体力，已经不需要格外多喝汤了。

李拐子倒了约三分之一的毒药在冬苋这一篮里，却有自己的心思，又往其余盛放胡萝卜片、大头菜丝、冬瓜丁、南瓜片、莴笋丝等的碗内统统撒入毒药。原来这李拐子人少心毒，早就贪上了伯父李云鹤诺大的家业，他要趁这一次机会把伯父李云鹤一家全毒死，李云鹤的独子李天厚现在送到外地读书去了，听说以后还要出国留学，这更让李拐子心理失衡，他知道堂弟李天厚是个懦弱人，读了书又怎样，以后老子照样弄死你！他甚至在心里嘲笑李云鹤不会享受人生，这么有钱还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等日后我做了这幢大宅的主人，每间房里安一个女人，三宫六院做土皇帝！

其实李拐子哪里知道李云鹤的良苦之心：李云鹤的妻子是名门闺秀，是衡阳城南大财主龙海生太太的嫡亲妹妹，李云鹤十分敬重妻子，哪会有他想。李云鹤这一次送独子李天厚出外念书，并非没有想过侄儿李拐子，私下和弟弟李云汉商量，两兄弟一致认定李拐子不是一块读书的料，浪费钱在其次，还担心他向女同学下手弄出事端难以收场。此事虽作罢，李云鹤向弟弟承诺，自己百年之后会留下遗嘱，分留一部分财产给李拐子，但此事万万不可现在让李拐子知道，否则更无上进自强之心。

李拐子往菜篮菜碗下完毒，一猫腰就溜回到先前那个拐角处，这个天生的恶毒人还要监视他下的毒药素药是否顺利入锅配成汤或配入荤菜中。也幸好是李虎这种世外高人在监视李拐子，李虎是何等手脚，就在李拐子转背之时，早已将有毒素菜全部换掉。原来事先李虎和李云鹤就对厨房工作进行了布置，所有菜都备足了双份，等着李拐子来投毒。

那在左偏房休息的厨师是本村人，事先也已经知道今日之事，李拐子下毒时，他悄悄侧脸看了，也直咋舌，心想：我们无鬼村竟出了这样一个狠毒的小孽障，以后会怎么样真难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