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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功成与送死

离开大厅,陈好儒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背上瞎浸衫而出,神色也变得异常冷峻。

心有余悸的叹道,还好自己亲自出马,不然依手下那些人的水准,怕是说破了嘴皮子人家都不会鸟他们。

又想起刘昭然拿出的那块令牌,看起来技艺非凡,必是出自名家之手,回去临摹下来,交给谛信楼的人去查查,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涪城距成都不足两百里,轻车快马一天足矣,可一行人却足足走了三天。这是何故?当然又是阮玉的杰作了。

说来好笑,月前平安为阮玉买下一头灰皮驴子,阮玉视若珍宝,取名“幸”,无论到哪都骑着溜,这次也不例外。

经过侯府这一月的精心照料。“幸”旧毛尽数褪去,长出一身油光的棕毛,阮玉开心的不得了,改名“鞋溜”。一路上

根本舍不得大力驱赶,走走停停下,日行不过五六十里。

这可把陈好儒苦坏了,他是个书生,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武艺着实稀松不堪,只能坐马车来,快来快往确实比骑马舒坦不少,但偏偏遇上这么一出,两瓣屁股都快颠成了四瓣,再加上日头愈发高盛,车厢内燥热难耐,即使卷起车帘,还是闷出了一厢怪味,叫他胸闷如堵,腹肠翻搅,想吐又不好意思吐不出来,难受的厉害。

尤其是看到那头比骏马还神气,悠哉悠哉踮腿的驴子,还有时不时喊着腰酸背痛的小美人,大有抽刀杀驴,辣手摧花的冲动。他哪里不明白,对方就是故意整他,可这口鸟气必须得咽下,谁叫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呢,喝口凉茶败火,只叹智者千虑,终有一失...

三天期限已至,杨甑生每日巳时必至王府,虽然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来人已在路上了,可萧纪的面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今天甚至都没见他,叫人点上一盏茶水,说稍后就到。

这一稍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杨甑生也懂了,王爷发火了,看来人不到,他是没心情见自己的,正要起身告退,下人传报说,府外一行四人求见杨账簿和王爷,杨甑生大喜,叫人请至会客厅,再唤人请报王爷客已至。

这么做似乎不合规矩,但陈好儒就是这么嘱咐他的,自己照听照办就是了。

不一会,萧纪神采奕奕,满面春风的出来,大笑道:“公务缠身,叫义之(杨甑生表字)久等了。”

杨甑生上前礼道:“王爷言重了,属下也是刚至。”

萧纪见他如此乖巧,笑道:“听下人说客已至府,走,随我一同去看看!”说着就牵住他的手腕。

杨甑生纹丝不动,说道:“王爷,来人还是不见的好。”

萧纪眉头一攒,略带不悦的问:“为何?”

杨甑生解释道:“因为此两人的来历有恙...”

萧纪双眼一眯,问道:“哦?怎么个有恙法,说与我听。”

杨甑生立马作起一副难言的苦态,踌躇道:“这个...属下不敢说。”

萧纪食指中指一并,指着杨甑生喝道:“说,我命你直说!”

“挣扎”了片刻,杨甑生咬牙回到道:“禀王爷,据属下所查,那两人一名为沈平安,原是成都治下,青山村人氏,曾在上清山学艺,另一人叫刘昭然,建康人氏,路数糅杂,似乎与同泰寺和灵宝山有关。”

萧纪说道:“这没什么问题吧?”

“不!问题很大!”

杨甑生定声道,“那沈平安名为上清派学艺,耍的却是别派的路数,据属下查证,极有可能是北方曾盛极一时的天一道一脉,而那刘昭然更加可疑,似乎与太子殿下有牵扯,王爷难道忘了吗,同泰寺的和尚们可是坚定的太子拥护者。”

萧纪神色剧变,脸色铁青的问道:“那你请两个活鬼回来做甚,瓮中捉鳖?”

杨甑生嚅嗫道:“这个...属下确实是请他们回来助力王爷的...”

见他欲言又止,双拳紧攥,指骨捏得“嘎巴”连响,说道:“你还查到什么,不必藏着掖着,一并讲出来!”

杨甑生伏身跪地,战战兢兢地低道:“属下还查出,此二人曾欠下谛信楼管事何通一个莫大的人情,可是属下人手短缺,逼不得已只能假借王爷威名请他们来,希望驭虎杀虎,若是能除去北方敌首固然好,但若是失败,也能斩去太子一臂,不论结果如何,王爷都不会有损失,属下不悔先斩后闻,请王爷赐罪!”

萧纪怒火充胸,银牙紧咬,挤声道:“好个何通!如此要事他竟敢隐瞒不报,亏本王这么厚待何氏,连谛信楼这么重要的部门都交予他,何妥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呐,好的狠!”

糟糕!脏水泼得过力了,都快成祸水了!

杨甑生连忙改口劝道:“王爷,属下是万分确信何大人与此事无关的,就算是何通,也定是念着与对方有旧,所以才一时糊涂,属下愿以全家性命担保...”

“够了!”

一声断喝,萧纪猛然挥掌,把身侧上好的木桌拍得入地三寸,却没有应声散架。

只见他须发张扬,周身劲气鼓荡,怒道:“来人!”

侍卫闻声进屋。

“唤何妥前来,命楚牟(护卫统领)把何通给我带来!”

侍卫领命离开,萧纪冷目掠向杨甑生,冷飕飕得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你在谛信楼里插了暗子?”

他是很怒,火气大的没边,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如此要事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从哪搞来的?

杨甑生不慌不忙,悄声道:“不瞒王爷,这些情报正是属下花了大价钱从谛信楼买的。”

“什么,买来的?!”

萧纪怒极发笑,这帮混账做买卖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连这样的情报都敢卖,看来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思忖一会,顺带平复心中怒气,萧纪缓缓吐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无论最后成与不成,本王都不会怪你,金满堂就别再去了,从今天起就留在本王身边,还有,谛信楼以后就交给你来管理。”

杨甑生大喜过望,装作受宠若惊的神情,为难道:“多谢王爷厚爱,只是在下担心...”

萧纪不耐烦的一挥手,说道:“本王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只说能不能做好?”

杨甑生重重叩首,沉声道:“属下定鞠躬尽瘁,不负王爷重托!”

心满意足地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出了府门,拐至暗角,立刻百脉俱畅,步履生风的向陈好儒家中奔去。

陈好儒依旧摆好茶水,静静的等待着,只是面色蜡黄,神情委顿。这一遭把他折腾的够呛,把一行人领至王府,就匆匆回家养病了。

杨甑生进门,见他这副模样,被吓了一跳,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陈好儒病恹恹把缘由说予他,大叹幸好自己出马,不然怕是功亏一篑。

杨甑生闻言也气的不轻,大骂几人端的不为人子。

陈好儒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原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只可惜,两个正值青春的儿郎即将奔赴火海,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生机渺渺...

杨甑生也稍觉愧疚,毕竟人家跟自己无冤无仇,骗人去送死实属无奈之举,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天下本就少有两全其美,何况本权势就是累累尸骨堆砌而成的。

把自己重新获用的消息告诉陈好儒,他也立刻转悲为喜,连声道贺,把刘昭然令牌之事告知他,说自己裁之后就沫下来,让他去查。

杨甑生更加欢喜,直言自己终于苦尽甘来,新功刚立,后功待领,猛夸陈好儒是自己的福星。

相谈不多,却极为欢畅,杨甑生便嘱咐陈好儒好好养病,起身告辞了。

————

三人在客厅等里好久,除了侍从不停进出奉茶添酒,根本没其他的声音。

阮玉左看看,又瞧瞧,见四下无人,小声嘟囔道:“这王爷架子也太大了,当初萧绎王爷虽然不好相处,至少也没这么大架子。”

平安比作禁声的手势,轻弹阮玉的秀发,笑道:“不要胡言,说不定人家公务繁忙,一会就来了。”

刘昭然正在一副字画前欣赏,闻言,转过头来,呲牙一笑,轻蔑道:“阮姑娘说笑了,这政务向来是天子和百官比较繁忙,王侯们大多是混吃等死,哪有什么政务可言,你口中的萧绎萧王爷,也不过是一书画双绝的皇族贵胄罢了,别说跟当年的昭明太子相比,就连现在的武陵王都差之甚远,起码人家把向来混乱的川蜀治理得井井有条,单这一点,朝中就没几人能做到。”

阮玉飞了他记白眼,不理这个“叛徒”,转身跟平安说笑。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人齐齐把目光投去。

待见来人相貌,刘昭然惊声道:“何通!你怎么来了?”

何通一脸丧气地抬起头,张张嘴,深沉一叹,颓萎道:“我...我很想说自己是路过的,可是...可是,我的确是王爷派来见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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