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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管事人

在平安买定离手之后,荷官本有洋洋得意的神色立时消失无踪,轻轻揭开筛盅。

碟中三粒骰子面显二二三,小!

赌客纷纷咋舌。

荷官故作轻松的笑道:“这位贵客好手气,孤军打成了奇兵,今日定是大杀四方的日子!”说着从一沓赌牌中抽一张百钱的推了过去。

面上笑成了一朵花,心中却把平安咒了遍,“好小子,算你走狗运,看你能笑到几时。”

平安微微点头,默不作声的接过。

荷官横袖卷起筛盅,十指疾奏,目光似不经意的瞟过平安。

这一瞟令他心中一悸,他观察平安已经好久了,先前他一直是作闭目状,所以他确信平安是个中高手,可以凭借惊人的耳力判断大小。

但此刻他却睁开了眼睛,视线始终烙在自己手上,顿时疑神疑鬼的暗忖道:“难道他看穿自己的手法了?不可能吧,自己指法之迅捷,就算是管事人都只能辨个模糊,他怎么可能看的穿,就算看穿了,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吃透?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暗自鼓气打劲,不叫疑心影响自己的节奏。

筛盅落定,双手离案。

平安轻飘飘的说道:“大,全押。”

在赌客们诧声中,轻描淡写的把身资全部押上。

荷官的面皮霎时变色,冷汗“噌”的额角滚落,强撑着微笑赞道:“这位...这位客官好运气,再下一城,恭喜了...”

“他一定看透自己了...一定看透了,不不不,他只是好运,局面我还能稳得住,再试一次...”,心中波澜四起,不停的换衣与相信之间徘徊。

稍怔片刻,轻轻揭开,骰面五五四,大。

平安又赢了,这下赌客沸腾了。

“好厉害!这年轻人不简单呐...”

“确实,这次是我吕某人走眼了,单看他这份从容,就不像寻常的赌客。”

“我看也是,说不好是某位贵胄之后,根本就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人呐,越是不看重什么,老天爷越是给什么,羡煞我等...”

荷官再次摇骰,趁着扬面的间隙顺势擦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指间交错起舞,快的几乎未曾动过一般。

他发誓这是迄今为止发挥的最好的一次,自信任何人都无法捕捉到轨迹。

平安也不例外,他确实看不清楚,目力再佳也要有足够观察的距离,一罗预怎快的过一弹指?

荷官见平安双目紧闭,眉头高拧,心中大喜过望,“他看不清了,他终于看不清了!”

“砰”的一声拍下筛盅,低嘶道:“买定离手!”

平安双目乍然撑开,轻轻把赌注押下,平声静气道:“还是大,全押。”

这次赌客们学乖了,平安买什么,他们就押什么,登时一哄押大。

荷官的脑袋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锤,只觉眼前金星漫舞,不可思议的看着平安,颤抖着双手揭开筛盅。

五五六,大!

赌客们顿时狂欢,雷起的呼声几乎能掀破楼顶,引的无数人过来围观。

一炷香的功夫,荷官汗流浃背,双手颤抖,惊恐的看着平安,看着面前所有跟风的赌客,看着他们身前堆积的赌据。

他这张赌桌已输了近十万钱!足够管事人把他大卸八块了。

他战战兢兢的最后一次抄起筛盅,心头发狠,死命的咬着牙关,食指骤然发力!

“啊!”一声惨叫响彻全场。

荷官仰面倒地,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平安定睛看去,低叹道:“这次就算了你赢了吧。”

指尖荷官的食指夸张的别向手背,俨然折断。

管事人问讯匆匆赶来,扫了一眼台面,微微蹙眉,吩咐手下抬走荷官,对围观的赌客朗笑道:“各位,各位,本桌荷官身子有恙,所以只能暂停营业,待明日会有新的荷官接手,大家暂且去其他台面玩耍。”

有赌客嚷嚷道:“那我们钱怎么办?”

管事人笑道:“当然是照给!”

赌客们这才纷纷搂回各自的赌据。

虽然大多数赌客都悻悻的看着管事人,却是不敢出言挑衅,靠着平安这尊“活财神”他们已赚得够多了,没必要再去触霉头。

平安收好现钱跟赌据,转身来到柜台去换钱,管事人却先一步过来接过赌据,皮笑肉不笑的对平安说道:“这位朋友,先不忙,内堂有的‘老朋友’正等你呢,不去打个招呼吗?”

平安平静的看着他,淡淡说道:“我在这里没有朋友。”

管事人搂在平安肩上,装模作样的笑道:“你忘了啊,就是那个老朋友。”

贴身低语道:“不去看,这钱拿不走。”

平安思忖片刻,决定还是不要生事的好,点点说道:“好,那就去看看吧,带路。”

豪华的内堂中坐着一位虬髯大汉,这大汉长的虽凶神恶煞,但却像个文人一般慢条斯理的在品酒。

见管事人带人来了,轻轻摆下酒杯,笑容满面的招呼道:“来了啊,来来,来这边坐...”

说着把平安请到了对面。

但看这份热乎劲,仿佛平安真的是他相识多年的老友。

平安也不客气,大刺刺的坐下,拱手道:“想必阁下才是‘金满堂’真正的管事人吧。”

大汉先昂然坐下,替他斟上一杯的美酒,含笑道:“不才,正是鄙人看管的这间场务,来者即是客,不敢高问朋友姓名。”

这人有意思,长相与谈吐大相径庭。

平安轻轻推开杯盏,微微笑道:“不敢,陌路不敢称友,姓名就免了吧,当家的有话且直说,在下还有要事处理,请恕不能就留。”

大汉闻言抚掌赞道:“好,快人快语,不知朋友住的是哪坐山,拜的是哪家的神?”

平安微微一愣,摇头道:“在下闲云野鹤一只,没有山头。”

大汉浓眉一轩,别有会心地一笑,纵声说道:“哈哈,,,原来如此,那朋友定是遇上了急事,又敲囊中羞涩,急着捉些钱来使,对吧?”

平安听出一丝蹊跷,顿了顿,如实说道:“确实有些琐事周转不开,所以才到贵处‘借’些急用。”

大汉捧起酒杯,在鼻晃荡,仿佛在嗅其中的美味,语调一下冷了下来,淡淡说道:“可是朋友似乎遇上的不是什么琐事啊,要不然也用不住一下‘借’这么多,本店店小利薄,若是朋友天天都遇上急事,这店也不用开了。”

平安轻轻一笑,嗤声道:“我看倒是大的很,利也厚的叫人心迷,当家的还是直言吧,在下已经兜了一天圈子了,实在没兴趣在兜了。”

大汉猛然侧目,眉梢高挑,凝声道:“听阁下的意思是本店伺候不周喽?”

平安扬扬厚厚一沓赌据,微笑道:“这倒不是,伺候的挺周到的,你看这赌据厚的,这要换成现钱得多少,说不得从贵店借些车马,不然怕是搬不走。”

大汉骤然大笑,怪声道:“这话没错,能不能拿走得看阁下如何行事。”

话音刚落,双指一按,金铜制作的酒杯立时揉瘪,杯中美酒化作一条酒线垂起,在半空凝而不散,接着伸手一接,酒水一滴不露的落入掌中。

平安看的眉峰大起,心惊道:“好惊人的功夫!这手段,比起离羊来也不遑多让了吧...”

大汉冷笑着翻过掌心,酒水从指缝中缓缓滑在桌上,神情倨傲,说道:“你看,这酒杯就是太粗硬了,一捏就散。”

虽然惊心于大汉的武学,平安却并不胆彻,毫不迟疑的说道:“那说明它还是不够坚硬,如果真是百炼精钢,恐怕伤的就是当家的了。”

说着右手轻轻搭在桌面上。

大汉矮眉撇了一眼,低道:“那朋友是想做百炼精钢了?”

平安摇摇头,笑道:“不敢,在下只想好言好语的跟当家的讲道理罢了,可惜当家的似乎不愿听在下说理。”

大汉闻言,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把平安身前的酒杯端去,一口饮下,笑道:“哦,是吗?朋友但讲无妨,若真是小店的过错,鄙人一定奉茶道歉。”

平安摆摆手,说道:“道歉就不必了,长话短说,在下确实是有些急事需要用钱,不得已才来贵处赢些钱,可是荷官似乎见得在下赢钱,屡施手段也就罢了,还频频出言挑衅,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我这么个大活人。”

大汉霎时冷面。

顿了一顿,平安继续道:“本来呢,在下只想赢三千钱就收手,可是荷官似乎依旧不依不饶,甚至自残身体都要留住在下,当家的,你以为在下该如何?”

大汉立刻接道:“真有此事?”

平安点头,“千真万确!”

大汉轻吁一蓬酒气,闭目思忖一会,睁眼说道:“本店不是善堂,但既然是本店有错在先,朋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希望朋友以后有急用的时候,可以提前打个招呼,如何?”

平安笑道:“这倒不必了,在下处理完这件事情就要动身去别处了,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

大汉点点头,摆手道:“请,不送!”

平安也不多言,抽出正正好好三千钱的赌据,转身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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