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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它说,对他说

第二天,众人依旧睡的自然醒。

阮玉睁开朦胧的睡眼,洗漱完毕之后走在赤蟒身前,一人一蛇嘀咕了几句,赤蟒便流窜出去了,不一会就叼回一头皮糙肉厚野牛。

这在南地可是媳物,别说野的,就是圈养的黄牛,水牛都是肉类的上品,一般人根本没那个福分吃到,当然,也不敢吃。

赵迩期立刻眉开眼笑的抄起金剑,手起刀落,把野牛大卸八块,架在火上烧烤起来。

不一会,肉香漫林,三人两兽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流油。

舒服的打了个饱嗝,赵迩期拎起一条牛腿,又凑去蛊雕身前,晃晃手中香肉,笑吟吟的说道:“想吃吗?我...”

饿了一宿的蛊雕似乎已默认了自己是阶下囚的身份,深知自己扯破了喉咙也没得救,干脆悄无声息的补个回笼觉,休养精神吧。不想众人一顿喷香的烧烤又把它馋醒了,见这个死胖子拎着烤肉又走了过来,登时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赵迩期话还没说,蛊雕就开嚎了,顿时脸一黑,干巴巴的说道:“精神还旺的很,看来你是不饿了,那就别吃了。”说罢,扬手一丢,又落在了赤蟒的嘴里。

傍晚时分,阮玉和赵迩期照旧采药归来,开始起火熬药。

因为手中已经没有丹药可使了,所以他们只采摘两大类的药草,一类是精挑细选给平安疗伤用的,需要药毒小,见效快;而一类就是随便吃的,蒸着,煮着,甚至干嚼都能下咽,旨在一个字——“香”。

先给平安熬好吃罢,就开始熬起香汁。

这次煮的时间有些久,约莫一个半时辰,待火势逐渐弱熄,石鼎的药汁也熬的快见底了,滤去鼎底药渣,只留最香,最好吃的药胶。

捏成一粒粒通红的丹丸后,赵迩期顺口给它了个美名——“遐心丹”。顾名思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不怕费工夫,当米饭都没问题。

阮玉却是抱心一笑,这个叔叔,一辈子怕是跟这个“遐”字牟上了。

拿起一把药丸走上前,柔声对蛊雕说道:“你想吃吗?很好吃的。”说着向吃糖豆一般捏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咀嚼起来。

或许是嚎了一下午嚎累了,蛊雕的瞳光已经没有先前那般锐利,只是眨着眼睛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阮玉。

阮玉又晃晃手中药丸,蛊雕依旧漠然不应,只好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只是她刚刚转身之际,蛊雕赤红的瞳仁再闪过一丝湛蓝,轻轻的低鸣起来。

阮玉立刻回身,脸上蓄满了笑意,捡起一粒丹药,说道:“你想吃啊,那我喂你好不好,你别咬我。”

说着紧绷着心肝,小心翼翼的递在勾喙前。

蛊雕立时张开利喙,细舌一舔卷入口中,没有碰到阮玉一丝一毫,然后意犹未尽的望着她。

阮玉顿时内心大喜,又含笑送出一粒,蛊雕又迅速卷入口中,一连六粒,都没有作丝毫犹豫。

当掌中仅仅剩下五粒时,阮玉连忙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就五粒了,徐小金还没吃呢,给它们吃吧。”

怕蛊雕听不懂,阮玉指指掌中丹药,再指指自己的嘴巴,回身又指指远边早已望眼欲穿,垂涎三尺的双蟒,冲蛊雕点点头。

蛊雕立刻把双目闭的严严实实,不再理会阮玉,转头小憩起来了。

阮玉哭笑不得,这汹还挺鸡贼的,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

只好无可奈何的转身喂双蟒去了,这时,蛊雕忽然又悄悄撑开了眼皮,湛蓝瞳仁中细波流转,若有所思的打量起了阮玉。

这夜,赵迩期没有守着蛊雕,而是悄悄摸进了阮玉的小屋中,苦着一张大脸,急不可耐的问道:“好侄女,我可是按着你方法把雕儿彻底得罪惨了,你要没有成效,那我就只能把沈小子当坐骑了...”

阮玉兴冲冲的回道:“赵叔别慌,刚才你走后,我喂雕儿吃东西,它肯吃了。”

赵迩期霎时面色大好,手足无措的回道:“什么!它肯吃你喂的东西了?它竟然肯吃了...”

阮玉急忙捂住他的大口,低道:“低声,低声,别让雕儿发现了,它可贼着呢。”于是把刚刚的情况复述给他。

赵迩期不停的搓着双手,踱了好一阵子才停下身来,矮声道:“那,明天继续?”

阮玉回道:“当然要继续,而且我有预感,雕儿很快就会信任我了,赵叔你就瞧好了。”

赵迩期舔着嘴唇,犹自不放心,支支吾吾道:“丫头啊,不是叔不信你,我是担心...这么说吧,你看,我把雕儿得罪的这么狠,万一驯服之后,它只听你的,不听我的,该如何是好...”

阮玉一怔,神色怪异的看着他,说道:“怎么会呢,赵叔你就放心好了,只要雕儿肯听我的,我就直接让它跟你回道观了。它这么大只,我又不能带它一起走,等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有感情了,到时候你还怕它不听你的?”

赵迩期思忖一阵,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细细想来,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天长日久总会生出感情的,只能点头作罢。

阮玉又叮嘱道:“赵叔,你明天要是还找我议事,就不要亲自过来了,你不是会传音嘛,走来走去的被雕儿发现了可就全泡汤了。”

赵迩期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皮,尴尬道:“我这不是急嘛,急的厉害。好了,不说了,我这就走。”

说罢一缕清风拂过,人也消失无踪。

————

第三天。

赤蟒尝到了阮玉非凡的厨艺,这可次出去很会事的捕了一头大家伙。

定睛看去,吓C大一头皮糙肉厚的熊瞎子!

扒皮拆骨做成好肉后,赵迩期照旧过去开始“撩/逗”蛊雕。

而蛊雕经他屡次挑衅,态度已经从最初的愤怒,慢慢上升至厌恶,今天则彻彻底底升华成了无视,任凭他如何说,如何做,我自双目一闭,由他去吧。

赵迩期见状也觉无趣的紧,悻悻的转身离开了。只是,心头愈发高兴,也愈发的焦躁。

无视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蔑视,蛊雕鸟都不鸟自己了,以后真的能培养出感情吗?

夜晚,阮玉又来喂蛊雕丹药,蛊雕没有丝毫过河拆桥的羞耻感,你敢喂,我就敢吃!

吃完,两眼一闭,继续睡觉。

这时,阮玉突然从云袖中摸出一块熊肉,递在蛊雕嘴前。

蛊雕再度睁眼,这次,它没立刻下嘴,也没有看那块熊肉,而是仔细打量起了阮玉,眼神出奇的温和。

阮玉掩着小嘴,“悄悄”对它说道:“你好几天没不吃不喝,一定饿坏了吧,这是我中午藏起来特意留给你的,你快吃吧。”

蛊雕审视了她好一阵子,才一口吞肉下肚,依然定定的看着阮玉。

阮玉摊平了手心,笑道:“没有啦,真的没有啦,我明天再留给你好不好,对了,再喝点水吧。”

说着拧开水囊就递了过去。

蛊雕平躺在地,衔住水囊,一饮而倔才丢口,冲阮玉眨眨眼。

阮玉捡起水囊,若有所思的看着它,问道:“你是说还要喝,对吗?”

蛊雕眨眨眼。

阮玉点点头,小跑到水潭处装满水囊,又喂蛊雕喝下。

一连跑了七八趟,蛊雕才不再眨眼,转而低鸣起来。

阮玉急忙比了个禁声的动作,低道:“嘘,小声,大家都睡下了,我也要睡下了,你也睡吧。”说罢朝蛊雕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蛊雕见她走后,立刻收声,缓缓闭上眼睛。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月,而蛊雕看阮玉的眼神越来越温和,甚至允许她抚摸自己的勾喙。其实从第十天开始,每到中午开饭的时间,蛊雕已经开始光明正大的扯着嗓子跟阮玉要肉吃了,而阮玉也会乐呵呵的给它送去。

直到今天,阮玉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深夜,阮玉悄悄摸到了蛊雕身旁,蛊雕发觉有人靠近,立刻睁开眼睛,警惕的望了过来,见是阮玉,立刻温柔的轻鸣起来。

阮玉赶忙伸手合上它的嘴巴,俯下身子低道:“不要叫,不要惊动他们,我是来放你走的。”

蛊雕半知半解,茫然的看着阮玉。

阮玉哀哀一叹,凄然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始终是要走的,能留的下人,又怎么能留的住心呢,我只是希望能多伴一刻是一刻,或许,这就是命吧...”

运起“前”字印法,周身亮起淡淡的驼晕,剑指点在雕俑之上,那坚硬如铁的土壳立刻泛泛阵阵流纹,慢慢化作流沙淌下。

蛊雕脱身,却没有立刻振翅而飞,而是依旧躺在地上,膛圆了湛蓝的瞳仁,惊愕的瞪着阮玉。

阮玉拂去它面上的尘土,拍拍它的大脑袋,含笑道:“走吧,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到那时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说罢,阮玉缓缓起身,深深一叹,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她此刻真的很想让它离开,却又舍不得它离开,真诚与期盼交织在一起,化作剪不断理更乱的矛盾,让她倍感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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