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无可奈何
血泽被砸出一个人形的浅坑,赵迩期上身深嵌其中,崩起一朵硕/大的血泥之花。
血花散尽,肥胖的身影缓缓腾起,复立于空。
双目及去,赵迩期全身洁净如初,竟没有沾上一星半点的污/秽,仔细看去,体外三寸浮漾着粼粼流波,浑身上下无不罩入其中,仿若张天师当初的气罩。
若说二者还有区别,那就是张天师的气罩更趋于无形无相,气劲流转快到几乎凝滞,而赵迩期的还未完全透明,受力还会激起淡淡的流纹,也没有借力打力的功用。
不过,够用了。
赵迩期抖抖身上颤肉,轻吁一口,还好,力道虽大,全力抵御倒也能硬抗下来。
剑一扬,齿半露,冲蛊雕呼道:“上头的,再使点力,胖爷还顶得住!”
蛊雕怒鸣连连,铁翼扑扇不停,虽怒不可遏,却没有急急冲来。眼转一转,看向他身侧两条巨蟒。
方才闭目等死的双蟒已经睁开了双眼,往日凶煞的碧眼闪烁着莫名的神彩。
蛊雕双翅极扑,势急如电,再次击了下来。
赵迩期“呵呵”一笑,心道:“畜生就是畜生,开了灵智也是畜生,稍稍一激就急不可耐的要把自己生吞了,这样也好,把气力磨的差不多更好抓。”
正要横剑再挡,蛊雕猛然收起一翼,疾掠的身躯忽然偏转几分,在半空生生滑出一个弧角,一爪向金蟒掏去!
赵迩期正老神在在的准备抵御,不像蛊雕竟然耍诈,见自己不好对付,又把主意打会双蟒身上去了,凝结的气劲全都作了摆设,仓促间只能分出一半内息蔓延于金剑之上,右手换左手,横剑挡过了过去。
一声金鸣脆响,赵迩期只觉左腕瞬间麻木,虎口崩裂,金剑脱手而出,还未回过神来,另一只巨大的雕爪扑胸而至!
赵迩期一怔,他奶/奶的!雕也是有两只爪子的,我被阴了...
只见雕爪劈在气罩上,气罩仿佛一只煮熟的鸡蛋,蛋白被摁出一口陷坑,随着力道递增,蛋白终于承受不住,崩成四分五裂碎块。
“轰”的一声炸响,山摇地动,崩散气劲把方圆十尺炸出一个大坑,赵迩期亦被劲气震飞,朝山崖飞去。
赵迩期腰轴发力,凌空翻身落地,双足直插入地,余劲又把向后推至悬崖边上,才将将收住身形。
此刻的他全无先前的轻松写意,浑身污/秽不堪,满地的血肉炸了他一头一身,伸手在顶上一抹,摸下一坨黑里泛红的软泥,也不知是毒虫或者毒蛇身上的哪个部分。
与此同时,冲天的腥臭争先恐后的往他鼻子底下钻,险些熏翻他。
赵迩期肚肠翻江倒海,一浪接着一浪的滚至喉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给血泽新添了一丝人味。
双指连点,封住自己的嗅觉,这才觉得好受些。
蛊雕看着赵迩期被溅了一身的污泥,引吭高嘶起来,比拳头还大的眼珠子忽闪忽闪,好不得意。
赵迩期欲哭无泪的看着污浊的双手,双目陡然瞠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瞪着空际蛊雕大吼道:“胖爷看得起你才要你当坐骑,你这遍毛畜生不大感恩德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作弄于我,看胖爷如何收拾你!”
说罢伸手召回金剑,地上迅速画起一个法阵,念道:“天阴地黑,日月鸿蒙,神兵队队,变化英雄。起!”
只见法阵中冒出无数道璀璨的金光,映着月色一同照亮了整片山崖。
地面轰隆隆的震动起来,浮光中显出四道两丈高的虚影,血泽下周围鼓起八个土包,如暗潮一般向法阵滚去,接着土包中迸出无数道土流,纷纷冲虚影汇上。
光华散尽,四个一模一样手持石锤的土巨人赫然出现,这术法竟是昔年太平道早已失传的“五行力士”之法!
赵迩期长剑一指,喝道:“给我砸!”
土巨人纷纷掷锤砸向蛊雕,一柄柄石锤呼啸而去,蛊雕猛然拔高,全都落了个空。
赵迩期插剑入地,掌按柄上,元气喷吐,喝道:“继续砸!”
土巨人身上顿时金光大盛,石锤掷的更高,更急,蛊雕只得再次拔高,几近一个黑点。
落空的石锤降在远边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巨人掌中的石锤好似无穷无尽,扔出一只,身上土流窜过,便又凝成一柄新锤。但若是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诺大的悬崖竟然片刻之间下沉了一尺。
这些土巨人和石锤就是崖上的土石所化。
看着蛊雕再也不敢贴近过来,赵迩期“哈哈”大笑,胸中一口窝囊气吐了大半。
他不是没想过掠空与蛊雕争斗,但是自己背无双翅,勉强浮空消耗的元气甚巨,不可久持,而且那畜生快过迅雷,自己肯定是追不上它的,所以立刻打消了这年头。
眼下虽然出了半口气,可消耗也不着不小,须臾之间额上便沁出细密的汗丝,丹田也开始隐隐作痛。
赵迩期明白,自己怕是玩耍过头了,赶忙收起神念,不再让巨人糟蹋自己残存不多的元气,否则一旦自己气竭,蛊雕杀个回马枪,怕是会阴沟里翻船。
于是愤愤瞪着上空的蛊雕,扯着嗓子大骂道:“小畜生,既然你不敢下来,蛇肉就归胖爷掌管了,你远远寻个地方吃风去吧,哈哈...”
说做就做,赵迩期令巨人两个一组,抬起两条动弹不得的巨蟒就往山洞走去。
蛊雕这下傻了眼,远远望着拔腿就走一行人,两眼木然,不知是冒险下去抢上一抢,还是灰溜溜的遁去好。可一想到土巨人手中的巨锤,不由低鸣了一声,只能远远吊在后头跟上。
土巨人看似巨大,行走起来却无声无息,双足像是流沙一样,在地上滚淌着前进,赵迩期也乐的清闲,干脆坐在巨人顶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上空的蛊雕。
心中窃喜不已:“料你也舍不得这两坨好肉,可惜呀,胖爷得不了,你也得只能看着,慢慢跟着吧,胖爷也正好再想想对策的。”
不多会,赵迩期就撞上了迎面奔来的阮玉。
阮玉面上一惊,看着这一行不像“人”的“人”,再看看浑身污/秽,臭气熏天的赵迩期,诧道:“赵叔,这些什么东西?”
赵迩期同样一愣,立刻翻身跳下,小跑过来问道:“你不在洞里照看沈家小子,瞎跑过来做甚?”
阮玉小脸大苦,双手捂上口鼻,还是挡不住那阵阵恶臭,面露难色的说道:“大哥刚刚醒了,怕赵叔你有什么闪失,我就过来看看的。”
赵迩期顿喜,扑扑身上烂泥,上前一步乐道:“好侄女,不枉我这么疼你,你看,叔给你这两条大蛇扛回来了。”
说着邀功似的指指巨人肩上两条大蛇,面上笑开了花。
阮玉连忙后退一步,捏着鼻子咳嗽一声,说道:“谢谢大叔,只是,你能不能清理下身上的...身上的脏东西。”
赵迩期双目一横,佯怒道:“怎么,嫌弃我臭啊,我不过是一不留神沾了些许污秽罢了,你怎么不嫌沈家小子臭。”
阮玉连忙松开双手,屏气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赵叔你臭呢。对了,这四个人是什么啊?”
赵迩期自知在侄女面前丢了面子,只能死皮赖脸的强撑颜面,拍拍土巨人硬梆梆的身躯,笑道:“这是术法筑的土人,也就是以前人们常说的力士之流的玩意,除了有几把子力气外,全凭施术者操控,消耗不小,用处不大,吓唬吓唬普通人还行。”
阮玉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抬头看看那两条一动不动,满眼生疑的大蛇,小心翼翼道:“赵叔,你能让它们把大蛇放下吗,我想看看它们伤的重不重。”
赵迩期点点头,心念稍动,巨人缓缓把肩上大蛇摆下来。
阮玉先绕着金蟒走了一圈,眉头大皱,这金蟒身上有好些处大小不一的伤洞,伤口外赤红如岩浆,伤口内却是乌青一片,红中泛青的蛇血正从伤口缓缓淌出,虽然蛇躯庞大,但照这么个流法也抗不了多久就会气血衰竭而亡。
阮玉虽然忍心看万毒斗双蟒,但现在一眼就认出这金蟒也是中了毒,而且这毒素会抑制伤口愈合,所以巨蟒才会血流不止。
又去被蛛网绑成蛇棍的赤蟒身旁看看,蛛丝已挫落了大片的蛇鳞,嵌入细嫩的皮肉中。
赤蟒同样打量着阮玉,碧绿的瞳仁一眨不眨的望在她的脸上,尽管它仅仅是一只兽类,可阮玉还是从它眼中看到了别样的情绪,是祈求。
赤蟒双瞳泛雾,淌下一串泪珠,信子半吐,低低的嘶鸣一声。
阮玉顿生怜悯,走上前去就要摸摸那巨大的蟒头。
赵迩期大惊失色,提剑就闪了过去。
兽类就是兽类,家禽尚有三分野性,何况这野生的异类。
可令他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赤蟒异常温驯,蛇口低低嘶鸣,吞吐着长信不停舔舐着阮玉的掌心,挠的阮玉轻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