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燕国国都
初遥挥得过于用力，自己的手臂也震得有些发麻。.怒斥完之后，方才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了，收敛脸色的愠色。
看到陆佳绫手臂上的淤青，其实她情绪有些复杂，当年在宋府，她尚且年幼，宋秦氏和宋子珏对她都是任意打骂。那时候手上身上全都是伤痕，为了不让娘亲知道，她每每都会装作无事，即便再疼，也可以挤出笑脸。
依何梦洁的性子，可以推断陆佳绫自幼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但她比自己有机会，现在离进宫不远了，何梦洁纵使身份贵重，在宫中也不可能是她说了算，陆佳绫不想着凭自己的力量往上爬，却选择在这个节骨眼毒杀何梦洁，当真是蠢不可及。
“陆佳绫你既已承认是你杀害何梦洁，到了都城，我会依照律法将你移交给邢司库。”洛舒砚将手负于身后，朝几个婢仆使了个脸色，他们将陆佳绫押解下去。
将陆佳绫押解下去之后，又命人把何梦洁的尸体抬走保存好，弄了俩马车，让人将何梦洁的尸首运回江陵何府去。
一切事情完毕，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他们开始启程准备朝帝都行进。
本来四人的马车只剩下两个人，倒是显得有些不自然的空旷。
“谢谢你，云烟。”两个人沉默很久，初遥打破这样的寂静，今天这件事虽说没有付云烟，她也许也能解决，但是没想到付云烟竟愿意帮她到这地步。
“我只是还想有人能教我下棋而已。”付云烟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这件事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其实依她的冷淡性子，若是换了旁人被这样嫁祸，也是懒得管的。这些日子与初遥这么相处下来，虽算不得什么交心的朋友，但她喜欢她的性子。
付云烟既然都这么说了，初遥自然不必客套，她看到她手上又是那一卷翻旧了的兵书，想起昨晚何梦洁对她说的话。
初遥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其实，何梦洁昨晚和我说得话，不止是那样。”
“嗯？”付云烟闻言抬头，疑惑地看着她，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是来拉拢我站在一个战线的，但不是为了对付其他人，她是想要我和她一起对付你。”初遥观察着付云烟的脸色，继续说下去：“她说皇上当年还是宁王的时候，许过会纳你为侧王妃，她怕你会率先被立为妃子。”
初遥看着付云烟的表情，似乎也没多少变化，她这样挑明其实一方面是为了试探何梦洁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另外一方面是想证实一下她心中的某个猜测。.
付云烟放下手中书卷，回视初遥，平淡无波地问：“你相信？”
初遥摇了摇头。
“其实，也算有一半是真的。”付云烟依靠着车壁，看着初遥，道：“但是那只不过是醉酒之后的戏言。”
初遥微微惊愕，竟然真的有这件事，依照她对萧竟的了解，他不是轻易许下承诺的人，怎么可能会酒后乱语。
初遥蹙了蹙眉，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怀帝是三年前登基的，也就是那一年，他册封了苏卿墨为皇后，而也是同年，付云天战中为救萧竟而死。这样就可以解释，萧竟当时为何会醉酒乱语了。
付云烟如此坦率的回答，倒是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了，不知该接应些什么。
“你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付云烟眯了眯眼睛看着初遥。
“我只是奇怪何梦洁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初遥轻描淡写道。
付云烟看了她一会儿，沉默不语，蓉书，继续翻看起来。
两人就此一路无话，傍晚的时候到达了国都，马车平稳地驶向皇宫，在宫门外停下。
洛舒砚命人将陆佳绫押往邢司库，把婢仆遣去洛家在都城里的别院，自己则和初遥二人一道进宫。
这是初遥第二次入燕国皇宫，心境截然不同。
有个宫装的嬷嬷在侧门处迎了上来，洛舒砚便将她们两交给她，自己向另外一处走去。
“庆欢宫的管事嬷嬷李瑞芳见过二位小姐，请随奴婢移步庆欢宫。”李嬷嬷福了个身，低眉领路朝前走，初遥和付云烟跟在其身后。
她们此番尚未算是正式入选，皆还只是待选秀女，要等帝后看过，赐花留下，方才有机册封。
绕过弯弯曲曲的廊檐，走过花园与荷塘，终于到了庆欢宫，不得不说它的位置离正宫有些偏远。
已有其他的待选秀女入住庆欢宫，初遥她们算是来的较晚的，李瑞芳安排了她们入住西阁。
“二位小姐，一路劳累，暂且歇息，明日奴婢会来教导小姐们宫中规矩，奴婢先行去为小姐们准备膳食。”李瑞芳恭敬地福了福身，低眉退下。
庆欢宫的西阁有六间房，除了初遥和付云烟，还有三人已经住进来。
她们进来之时，那三人正围坐说话，李瑞芳走了之后，她们便光明正大地朝这边看，上上下下打量她和付云烟，不避讳地对她们两评头论足一番。
初遥这张面皮顶多是中上之姿，自然是成了攻击和不屑的对象，她也没准备理会她们的言语。不料几人竟走过来，个子最高的是穿碧色裙衫的女人，其余两个都以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她仰着下颚，眼睛微眯，从上往下看着初遥，啧啧了两声：“听说江陵是个出美人的地方，现在看来，此话实乃虚言。”
初遥不想与她们计较，只是淡笑不语。
那碧衣女子见她不语，就自当她是软柿子，又啧啧了两声：“水准这么参差，也不知道江陵的官员是怎么办事的。”
“以色事人，色衰则爱弛。”初遥没有开口，付云烟倒是先出了声：“这么简单的道理，再愚钝的人也都能明白吧。”
“你竟敢暗指本小姐愚钝！”碧衣女子显然是没有受过这种气，脸都要绿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你要怎么想随你。”付云烟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朝自己房中走去。
初遥微蹙了下眉，付云烟性子冷淡不喜与人打交道，过于刚直，不懂圆滑处事，这样的个性，纵使再怎么聪慧，也难逃他人妒恨设计。
“得罪我顾绮罗，你休想再有好日子过！”碧衣女子甩袖怒道。
“绮罗别为那种人生气，那种乡下丫头，还指不定不能当选，早早就会被遣返回乡呢。”身边的粉衣少女对顾绮罗十分巴结，另外一个黄衣女子也随身附和。
顾绮罗这才脸色好点，睥睨着初遥，道：“你也给我小心点。”
说完，她率着那两个女子转身离开。
初遥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个顾绮罗比何梦洁更加嚣张跋扈，想要平平顺顺过到遴选的日子也难。
含章殿内，洛舒砚恭恭敬敬地朝萧竟行了个礼，被赐坐在一旁。
萧竟低眉批示着奏章，似是不在意地问道：“找到严昊了吗？”
“找到了。”洛舒砚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严大人在我到江陵之前已经作古了。”
萧竟书写的手顿了下，抬头看向洛舒砚，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着声音道：“死因？”
“是心脏猝死，但是依草民看严大人的死似乎不简单，未免太过巧合。”洛舒砚拧了拧眉心。
严昊治兵练兵的奇才，三年前那场与蒙国的战役之后便告老隐居，数月前，萧竟方听闻他隐居与江陵，而洛舒砚恰巧也要去江陵，他便让他去请严昊出山。
现在黎国势力日渐壮大，虎视眈眈屯据北方，他继续要练兵治兵的人才。没想到，眼看就要找到严昊，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骤然去世。这件事不简单，萧竟心里也清楚。
“朕知道了，辛苦你了。”萧竟眉头浅蹙了下。
洛舒砚起身拱了拱身，便转身出了含章殿，在门口时，恰巧遇上当朝丞相顾显。
“洛公子。”顾显满目笑模样地朝他打招呼。
自从宁王登基为皇帝之后，洛家的声望也随涨船高，生意更是风生水起，洛舒砚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同日而语，除了是巨贾，更是萧竟所倚重的势力。
别说朝中重臣，连萧竟本身也是敬他三分，所以顾显虽贵为燕国丞相，对他也是要和颜悦色。
“顾大人近来可安好？”洛舒砚礼节地问候。
“安好，安好，老夫听闻公子是为皇上采选秀女，江陵可是个出美人的地方，想必洛公子选定的都是大美人吧，据说昔日付云天将军的妹妹也在备选之列，传言洛公子此番是为了接她上京。”顾显乃是顾绮罗的爷爷，他自然对于此次的秀女之选大为关心。
洛舒砚怎么会听不出这只老狐狸的弦外之音，看来萧竟当年许诺之事传了不少人的耳里，连顾显这种整日忙于朝政斗乱的人也听闻此事了。
“都是些风言风语，以讹传讹罢了，顾大人也听信这些？”洛舒砚温文地笑着。
“三人成虎，这话传多了，老夫也混淆了，洛公子不要见怪。”顾显本是想拉拢洛舒砚，但听他的谈吐口吻，客套生疏，似乎有意疏远。
“顾小姐似乎也参加了今届选举，以顾小姐的人品样貌，大人大可放心。”洛舒砚有生意人惯有的言谈方式，虽不打算与顾显过分亲近，也不想过分疏离，夸一句顾绮罗，客套之于，又增添交情，无伤大雅。
这话对顾显来说很是受用，他忙笑道：“洛公子过奖了，绮罗姿陋，老夫只求她能为照顾圣上出一分力。”
两人说话之时，萧竟的贴身太监走出来，对顾显道：“皇上召见顾大人。”
“顾大人过谦了，顾小姐资质过人，日后必是身份尊贵。”
“承洛公子吉言，老夫先谢过了。”
“顾相客气了。”
顾显对洛舒砚拱了拱手，走进含章殿内，洛舒砚则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