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就计(三)
如筝点了点头,让小丫头先去报信,回头对着众说到:“一会儿免不了还要来搜咱们的院子,自己的东西都打点好了,别让趁乱摸了什么细软去!”浣纱几都笑着应了,自去安排,如筝这才好整以暇地起身,带着崔妈妈向着慈园而去。
一进入慈园,便看到薛氏正恭敬地坐老太君下手,像是回禀什么,旁边是低眉顺目的如婳,屋子一角,几个外院的家丁押着一个跪那里,如筝定睛看时,正是自己母家陪房的老儿张叔。
如筝做出一副迷糊惊讶的样子,瞥了张叔一眼,上前向着老太君福□:“祖母万福。”眼光却瞟向一旁的薛氏,果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老太君抬眼看看如筝,淡淡地叫她起身:“筝儿来的正好,刚刚母亲来禀了,说是外院有检举阿衡以前的陪房张义和内院婆子私相授受,因关系到院里的,又是母家的陪房,故将叫来,让他们当面对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语气严厉,眼光中却带着慈爱和安抚,看的如筝心里又安定了几分,当下便福身说到:“回祖母,筝儿虽然说不上是驭下甚严,但也可以肯定院子里不会出什么私相授受之事,孙女想,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吧……”
老太君还未说话,旁边如婳便巧笑一声:“听说,姐姐是最宠下的,沁园个个都唯姐姐命是从,不过婳儿有句话,姐姐莫怪,下便是下,圣说过,唯女子与小为难养也,姐姐可不要放纵下过了头儿,反害自身啊!”她语气诚恳,却话里有话,如筝见她搬弄是非,倒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妹妹说的也有道理,那便来看看,究竟是如何吧?”
说着,她便低头退下,自站老太君身旁,一副恭顺的样子。
看到如筝的反映,薛氏心中起了一丝疑惑,但自付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当下便定了定神,对老太君说到:“母亲,正如媳妇刚刚向您禀报的,是外院住着的来禀了,说是看到筝儿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崔氏,将一个蓝布包袱交给了外院管着车马的张义,来回禀的说看他二神情鬼祟,便留了个心,趁着张义不房内之时,看了一下包裹内的物品……”说着,她打开桌上放着的一个包袱,里面赫然是几个亮闪闪的元宝,还有一些男子衣物,最显眼的是,竟然还有一个松花色的肚兜,一看便知是女子所用。
地上跪着的张义,看到这个包袱,叩头对老太君到:“老夫,小的冤枉,这些东西的确都是的,但这并非什么私相授受,而是小家乡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的孝敬,见银两不多,也都是孩子们的心意,这才收着的,这包袱是外甥女托客商送给的,虽然没有经过门房,却也是正经来路的东西,更加不是自内院流出,请老太君明鉴!”
他话音未落,旁边如婳便冷哼一声:“倒是会说,这些银两和衣服还说得过去,这个肚兜一看便是女子所用,难道不是那崔氏给的什么脏东西!”
张义听到她这么说,当下重重一个头磕地上:“老夫,夫明鉴,张义自打随家小姐到了侯府,虽然没有立下过什么功劳,但也算是老实本分,四小姐此话,请恕小不敢甘认,外甥女儿一向粗心,这肚兜,小想八成是她弄混给做的衣服里,才夹带了来的,小收到东西之后只是粗略看了看,也没有注意,那银两却是她小夫妻托从中都带来孝敬的,奴才当时瞄了一眼,那小银锭子下面都还有中都钱庄的钤印呢!若说是和崔氏私相授受,又怎会有中都的银两!请老太君明察!”说完这些,他便伏地上,不言不语,只是不停喘着粗气。
老太君看了看如婳,又看看薛氏,目中精光一闪:“既然如此,采茵看看,那银两上是不是有中都的印记?”
薛氏心中一凛,拿起一个银锭子看了看,果然见到是通行全国的汇通钱庄中都分号的钤印,心里一沉,回头看了看老太君:“的确是中都的银两,不过如今这样的银锭子流传全国,盛京离中都又近,这样的银两也是很多,难说他不是狡辩……”
老太君微微颔首,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满,只看得薛氏心里一惊,就此时,虞妈妈带进来行礼说道:“禀老夫,夫,奴婢刚刚奉了夫命到崔氏房里搜查,搜到了这个!”说着,她呈上一条汗巾子,退到一旁。
见虞妈妈也得了手,薛氏心里一定拿起那条明显是男用的汗巾子,指着角上醒目的“义”字对着下面的张义说道:“还敢狡辩,这到底是不是的东西?若是没有私相授受,的贴身之物又如何落到崔氏手中的,说!”
张义抬眼看了看薛氏手中的汗巾子,点头说道:“夫手中拿的,的确是小的东西,不过小并不知道是如何落到了崔家的房里,小只是……”说到这里,他略微沉了沉,似乎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似的。
薛氏还未发难,一旁如婳便上前半步,冷笑到:“还有脸狡辩,这必是二私相授受的信物!”说着,她转向老太君:“祖母,如今姐姐和都是刚刚定亲,府里正该安定才是,这两个无耻的下却作出此等事情,想来必然是早有勾连!孙女儿斗胆向祖母谏言一句,即便是为了姐姐的闺誉,也该重惩他二!”说完,她又转向如筝,故作温和地说道:“姐姐,知道,此二都是母家旧,必然是舍不得,但是为了咱们侯府的名誉着想,当早做决断!”
如筝看着她上蹿下跳,心中并没有什么火气,反倒觉得好笑,她知道,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此等情状下,即使是自己一力要保崔妈妈二,薛氏也必然会以家法相逼,当下心中一怒,脸上却现出一丝笑意,她走到老太君身边,福身笑到:“祖母,可否容孙女儿一言?”
老太君慈和地笑着点点头:“理不辨不明,说吧。”
如筝这才点头起身,对着薛氏说道:“母亲,无论今日的事情真像是如何,女儿都要先谢谢母亲对女儿院子里事情如此上心,女儿知道,母亲这是关心女儿,生怕女儿行差踏错,但是女儿也有一句,女儿是母亲教养大的,虽然愚钝,却不敢不尊母亲慈训,今日之事,包袱来历扑朔迷离,虽然张义所说也算合理,但女儿还是要请祖母做主,派到中都去核实一下此事,至于张叔的汗巾子……”她脸一红,笑了笑:
“此事,倒是知晓的,张义之所以不敢直言,是因为这条汗巾子是做主留下让奶娘帮他缝补的,他上次赶着过来回禀事情,屋里地龙热了些,便出了不少汗,擦汗时掉落了此物,看他汗巾子都有些破损了,怜他一个没个知心的,想要赏他银子另外买一条,谁知张义却说这是娘亲时赏赐的布匹作的,是他的一个念想,一时感触,便留下了,想让丫头们帮他补一补,再还给他,也算是这个没本事的旧主的一番心意……”
她抬头看看老太君:“后来,便交给了奶娘,让她缝补,便也淡忘了此事,没想到却被虞妈妈误会,成了罪证!”
她刚刚说完,张义也赶紧叩头称是。
薛氏看看如筝脸上淡淡的笑容,知道自己此次是被她将计就计摆了一道,心中暗恨,脸上却作出一个放心的神情:“原来如此,说筝儿一向驭下甚严,院子里怎么会出了此等事情,原来却是误会一场。”她转头对着老太君笑到:“母亲,媳妇看此事也不必查证了,既然是筝儿授意的,倒是冤枉这两个下了,此事便这样揭过吧。”
如筝知道,她这便是想要息事宁了,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老太君。
老太君微笑着瞥了薛氏一眼,目光却看得她如坐针毡:“采茵能这么想,就放心了,筝儿毕竟是二房的女儿,她的闺誉,也关系着和承恩的名声,上心是应该的,但若是听了什么邪心的挑唆捕风捉影,却是糊涂了!”说完,她又转向如婳:
“婳儿此次也是太轻狂,母亲这里问事,一个未嫁女就该回避,即便是过来学着理家,也当安安静静地一旁听着看着才是,如何能够这样颐指气使,甚至还言之凿凿地质问长姊?别忘了,现是侯府小姐,不是嫁了的当家主母!如此幼稚轻狂,如何当得起国公府嫡子妻?看,近日就不要出门了,家好好绣绣嫁妆,也好好反思一下!”
听自家祖母这样说,如婳脸色一白,知道这便是禁了自己的足了,当下却也不敢反驳,只得福身应了。
老太君又转向地上跪着的张义:“张义,也是阿衡陪房过来的老儿了,办事怎能这样不当心,虽然夫信,却不能就这样算了,一会儿会派去中都外甥女儿家求证,若是真如所说,便罢了,若是还有内情,也不会袒护于。”
张义听她这么说,连连磕头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