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叶幕僚，醒醒。”
一道男声将叶芝芝从混沌中唤醒。
她睫毛轻颤，睁开眼时，正对上侍卫焦灼的脸。
“我巡逻路过，见您晕倒在廊下，便……”
接着，侍卫伸手欲扶的动作却猛地顿住，眼神躲闪着往后缩了缩。
叶芝芝自己撑起身子，恍惚了几息，见侍卫反常的模样，这才想起萧砚曾在府中颁下铁令：
府中上下的男子，谁敢与叶芝芝攀谈、触碰，以忤逆论处。
彼时，关于她与三皇子断、袖的流言愈加四起，人人视她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暴怒的呵斥如惊雷炸响，叶芝芝浑身一凛，思绪瞬间被拉回。
侍卫脸色惨白如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刚要开口辩解，便被萧砚的厉喝打断：“来人！把他碰过叶幕僚的手剁了！”
“殿下！”
叶芝芝眼底满是震惊，踉跄着跪下身。
“他只是好心扶我，并无过错！求殿下开恩！”
萧砚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墨眸阴沉：“怎么，你心疼他了？”
“臣不敢，只是不愿无辜之人因臣受罚。”
叶芝芝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语气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慌乱。
她太清楚萧砚的性子，暴戾又偏执，说一不二。
萧砚眼眸微眯，狭长的眼尾勾起一抹冷厉。
“你若再多说一句，本王便将他直接杖毙。”
侍卫的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叶芝芝求情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闭上眼，掩去眸中的痛色，再睁眼时，只剩一片顺从。
萧砚见状，这才俯身将她扶起，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她微凉的手腕。
“虽你以男装示人，但终究要守分寸，别再让流言蜚语污了本王的耳。”
见叶芝芝垂眸不语，萧砚狠狠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听到没有！”
下颚传来钻心的疼，叶芝芝眼底泛起生理性的泪花，可神情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属下知道了。”
萧砚这才松开手，指腹摩挲着她下颚泛红的皮肤，语气缓和了些许。
“三日后的秋猎，你也随本王同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叶芝芝缓缓望向不远处的血泊，不忍地闭了闭眼。
她指节生生将掌心掐出了血，却只能无力地任由苦涩和愧疚在心底蔓延。
……
秋猎围猎场，叶芝芝紧紧跟在萧砚身后。
不远处，苏桑宁一袭娇俏的粉裙，笑靥如花，萧砚垂眸看着她，眼底是叶芝芝从未见过的温柔。
两人并肩而立，宛如话本中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刺得叶芝芝眼眶生疼。
周围的贵女们聚在一起，止不住艳羡。
“瞧瞧这阵仗，三皇子殿下竟带了女眷来秋猎！这可是头一遭啊，看来苏小姐的三皇妃之位，已是板上钉钉了。”
“可不是嘛！方才我亲眼瞧见，苏小姐头上那支累丝嵌珠的发钗，还是殿下亲手为她插上的。”“听说殿下足足等了苏小姐五年，从及笄等到如今，这份痴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如今总算得偿所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桑宁红着脸在席位上坐下，萧砚立刻掏出手帕为她拭汗。
他转头吩咐叶芝芝：“等会儿本王要去见父皇，你留下照顾桑宁。”
“是，殿下。”
叶芝芝低着头应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
她不过是他的幕僚，是他用来照顾心上人的工具。
更何况，她马上便要离开了，又何必奢望他的半分温柔？
围猎开始前，皇后特意安排了女眷才艺表演。
轮到苏桑宁时，她却突然红了眼眶，双手不断抓挠着脖颈。
“叶幕僚，你怎么能给我夹花生？”
苏桑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明明知道，我对花生过敏的啊！”
萧砚闻讯急匆匆赶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桑宁，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殿下，”苏桑宁将脸埋在他怀中，伸出手指着叶芝芝。
“叶幕僚一定是存心与我过不去，故意让我过敏，好让我无法上台表演……”
叶芝芝心中一震。
她根本没有给苏桑宁夹过花生，就连桌上的餐盘里，也没有半点花生的影子。
这分明是苏桑宁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这时，皇后身边的嬷嬷前来催促表演，萧砚轻手为苏桑宁涂抹脱敏药膏，目光冷冷扫过面色苍白的叶芝芝。
“桑宁，你想如何处置她？”
叶芝芝心脏猛地一沉，抬眸的瞬间，恰好对上苏桑宁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她抬起泪眼蒙眬的脸：“我听闻叶幕僚才艺双全，既然我今日无法上台，不如就让叶幕僚替我表演一番，也好不辜负皇后娘娘的心意。”
“不行！臣是男子，怎可在女眷主场表演？这不合规矩！”
叶芝芝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惨白。
若是在众人面前展露女儿姿态，被人发现她以女子身份入仕，那便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
萧砚看着怀中柔弱的苏桑宁，面露难色。
苏桑宁见状，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身子一软便瘫倒在萧砚怀中。
“殿下……我本想讨皇上和皇后欢心，好让他们放心允我们成婚……”
萧砚脸色骤变，连忙将她抱起，转头看向叶芝芝。
“芝芝，你替她上台！”
“可是殿下！”
叶芝芝震惊地看着他，眼中的希冀一点点碎裂。
“臣是男子，上台表演实在不妥，更何况……”
“没有可是！”
萧砚厉声打断她，眼神冰冷。
“你只是本王的幕僚，本王的命令，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说完，他便抱着苏桑宁快步离去，留下叶芝芝一个人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苏桑宁的丫鬟推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
一件水袖长裙被扔到她面前。
那是原本为苏桑宁准备的表演服，裙摆轻薄，料子丝滑，将女子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若是穿着这身衣服上台跳舞，她的女儿身必定暴露无遗！
叶芝芝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原来，苏桑宁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
这场过敏，这场表演，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叶芝芝看着那条裙子上几根细如发丝的系带，沉默了几秒。
随即，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转头对身边的丫鬟低声嘱咐了几句。
苏桑宁想要她的命，那她偏偏不能如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