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倾心



离玉星公主的生辰还有三天,冷云烟左右闲来无事,又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总是窝在屋子里的人是会生病的,索性就带着萧雪出去逛街。

她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出来逛街了,开始的那几年她不在长都,后来的那三年她一心想着讨楚御风欢心,自然也是没有什么逛街的心情。

如今楚御风死了,她反倒有了闲情逸致逛街。

“你们快看,那不是世子妃吗?她怎么在这里?”

“什么世子妃啊,德亲王世子早就把她休了”

“被捉奸在床的女人,被休了也是活该”

“世子一家子都死了,她怎么还活着啊”

“说不准,就是她杀了世子一家呢,听说世子妃和世子向来不和,感情不睦”

“那么好看一女娃,怎就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小点声,人家可是郡主,你有几个脑袋”

听着众人的议论,冷云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原来她在世人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楚御风的死,的确是她求之不得,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楚御风一府就死的一个都不剩了。

冷云烟压制下心中的怒火,只是重新拿起一支珠钗,仔细端详,世人的嘴她是堵不上的,悠悠众口她就算想杀也杀不尽,只不过轻易被人左右的人,想想也觉得可笑。

同这样的人生气,着实是不值得,跳梁小丑罢了。

“这不是世子妃娘娘,娘娘万安…”行了一半的礼却又忽然起来,“您瞧我这记性,着实对不住郡主殿下,您已经不是世子妃了,臣女不该如此行礼的”

冷云烟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不常出来走动,很多官家小姐她是不认识的。

但既然能做出当街嘲讽她的事儿,要么是个没脑子的,那么就是个被当枪使得。

“老板,这只珠钗包好了送到依云楼去,掌柜的会付账”说完就带着萧雪离开了。

根本就没有理会已经脸色铁青的女人。

“冷云烟,你嚣张什么?你不过是个下堂妇”

啪的一声,女人脸上就多了五个手指印,冷云烟挑眉看着捂着脸不可置信的女人,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蠢。

“你方才叫本郡主什么?本郡主的名讳也是你能随口呼唤的!打你是叫你长长记性,纵使本郡主不是世子妃了,还依旧是正一品的郡主,你算个什么东西,萧雪,掌嘴”萧雪看着身体柔弱,可却是个是十足十的练家子,看刚才她打的那一巴掌,就可见一斑。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街道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原本喧闹的街道,如今都只剩下了一次又一次落下的巴掌声。

整条街道的人都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她们说了那么多不堪入目的话语,如今冷云烟也只是惩罚了自己撞上去的人罢了。

她们都忘记了,她还是郡主,那个高高在上,她们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到达不了的终点,从一出生冷云烟就拥有了。

街道上的这一幕,正好落在二楼喝茶的人眼中。

楚云轩不悦的蹙眉,“她一直都是这幅样子吗?”

“属下不知”没有主子的吩咐,谁会在意一个郡主的死活,大楚的郡主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各种各样的名头,身为王爷身边的人又怎么会去关注一个与王爷毫无干系的人呢。

楚云轩看着冷云烟陷入了沉思,长姐说要他亲眼所见,才有定论,可是如今他亲眼所见了,果然是大失所望。

冷云烟这个女人,没有一丁半点可以同姑母比拟的地方,关注她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被萧雪掌掴的人,脸肿的像个猪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求饶?从她正面得罪冷云烟开始,求饶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摆明了今天冷云烟就是要杀鸡儆猴。

不知过了多久,冷云烟许是看这些人的嘴脸看的久了,也觉得无趣。

“萧雪,我们走”好好的心情,就被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破坏,哪里还有闲逛的心思,还不如回去小睡一会儿。

冷云烟自从被楚御风打掉了孩子以后,就变得格外的嗜睡,总是贪暖够了就能睡过去。

“去查查冷云烟这些年的生活,务必查的仔仔细细”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这个女人粗鄙的令他厌恶,可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玉纤云的影子。

果然,还是玉纤云的孩子吗?纵使哪里都不像,都能在她身上看到一点一滴的痕迹和不用刻意模仿的影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或许,他该和玉星好好谈谈有关冷云烟的事情了,这个长姐看起来知道很多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玉星公主楚云瑶这位皇长姐,是十五岁时被皇后带回来的,可是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从皇帝和皇后口中听过这个人,就好像玉星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可是看着那张和皇后以及楚云轩相似六分的脸,他们都没有怀疑的理由。

这个世上若不是存在亲缘关系,那么怎么会有如此容貌相近之人?他不信,他们也不信。

所以玉星回来以后,几乎都没有受到太大的质疑,就成了大楚王朝最尊贵的皇嫡长公主。

楚云轩其实能感觉到,玉星对于皇后的恨,那种恨她甚至于都不屑于掩盖,可是他也能真切的感觉到,玉星是真的关心他,他似乎是玉星人生中唯一的例外。

回忆太容易涌上脑海,也太容易被打断。

“主子,到了”楚云轩看着锦瑟宫,他是锦瑟宫的常客了,可是每一次他都要感叹锦瑟宫的奢华,仅仅是这座宫门,恐怕就耗费了一年的国库吧。

都说妖妃祸国,她楚云瑶怕是要成为大楚历史上第一个祸国公主了。

“皇…”刚踏进宫门,楚云轩的一个姐字就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祸国两个字怕是这全天下只有楚云瑶一个人担得起了。

赤足散发,红绫缠身,轻纱覆体,与轻薄烟雾中翩然起舞,一颦一笑皆是魅惑。

‎‌‍美‎人‍心是蛇蝎心,那么‎‌‍美‎人‍皮就是魅惑相。

祸国殃民,这是楚云轩对于此刻楚云瑶的评价。

都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可若是玉星这般的‎‌‍美‎人‍,莫说醉卧‎‌‍美‎人‍膝,便是醉死‎‌‍美‎人‍怀怕也是前仆后继者不绝。

玉星跳完一支舞后,楚云轩还在发愣,被人提醒后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话,似乎料定了他会来一样。

楚云轩看了一眼旁边吹奏的人,玉星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

“我想知道关于冷云烟的事情”楚云轩倒是说的直截了当。

“恭亲王冷俞风的嫡女,月寒公主的亲生女儿,如今大楚的正一品玉云郡主,前德王世子正妃冷云烟,关于她这不就已经是全部了吗?一个小小郡主,何时值得你如此费心了。”玉星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楚云轩。

“长姐,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楚云轩,我告诉你,你要做的是把眼睛放在大楚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而不是关心一个区区郡主的死活,冷云烟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你用不着费心”

“长姐,为什么你的目光总是放在皇位上,父皇尚且身体康健,况且我从来都不想要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即使他的确是最有资格继承的人。

世人好像总是这样,对于触手可得的东西从不珍惜。

“皇帝,时间不多了”玉星还是一贯的冷漠,似乎皇帝的生死存亡从来都与他无关。

“长姐你不能”楚云轩有些着急了,玉星公主的确做得出来。

“不是我”楚云轩知道玉星狠毒,可也知道玉星不会骗他。

楚云轩失魂落魄的出了锦瑟宫,他本来是希望在玉星这里得到一些更多关于了冷云烟的答案,可是非但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反而知道了另一件事儿,而且是足以让大楚动荡不安的事情。

是什么时候开始,玉星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他楚云轩的目标是那把至高无上的皇位。

好像是三年前,那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事儿,仔细想想玉星提醒他的时间,好像就是冷云烟身体开始好起来的时候,难道是她……不可能,这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皇上对冷云烟着实不错,甚至于比对有些个皇子公主还好,其实皇上对冷云烟的宠爱程度,并不不亚于对他和玉星,只是冷云烟幼时常年称病,她们见得少,也就淡忘了。

那个时候好像有那么个小丫头,拽着他的袖子一口一个轩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如此生疏。

楚云轩感觉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乱流里,只能顺着这个乱流去摸索正确的方向和出口,不能逆行,没有回头路。

大楚怕是要变天了,但愿这一次不会有太大的腥风血雨。

十八年前的旧事,不要再重演了,想起当年的战神一家,楚云轩都觉得脊背生寒。

这些年他也杀人,也时常会被人刺杀,可这些他早就习惯了,真正笼罩在他心里的阴影是当年战神一家满门的惨烈。

在回想起冷云烟,其实楚云轩自己也摸不准他对冷云烟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喜欢冷云烟,是因为她是姑母的孩子,姑母那般清风霁月的女子,他自然愿意善待她的女儿。

他不喜欢冷云烟,因为她是恭亲王的孩子,姑母那般慈爱的女子,冷云烟是她毕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所以当初听说冷云烟病体孱弱,他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让人送了补品过去,至于冷云烟病倒多年未见天日,他甚至也没去看一眼,放任她去死。

楚云轩觉得,自己对冷云烟最好的态度就是不闻不问,放任自流。

冷云烟她要是死在那场不见天日的岁月里就好了,如此就不用让他重新费心去看待这个女人了。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兜兜转转还是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又或许,是兜兜转转最后物是人非。

都说岁月漫长,其实岁月最不留情,当初的人都变了模样。

冷云烟看着手里的字条蹙眉,楚云轩查她?

她并没有做什么可以引起这位王爷注意的事情,女儿家的事情,向来是后宅之中的事情,她和玉星公主纵使跨出了后宅,可是也没有牵扯到这位王爷,为何会查她?

轩亲王楚云轩和玉星公主楚云瑶是亲姐弟,可玉星这个人,绝计不会将这些说给楚云轩听,纵使说了楚云轩也用不着查她,玉星恐怕是目前长都最了解冷云烟的人了。

皇帝,皇后,母亲,德亲王府,恭亲王府,楚云轩,楚云瑶,燕之楚,一切好像都没有联系,可好像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漩涡,她们这些人都必须入局,而且都有一个必须入局的理由,是巧合还是人为?一切都不清楚。

冷云烟忽然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这个长都就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它把人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存在,每个人都想生生撕下对方的最后一块肉,森森白骨才是他们活着的证据。

她只是觉得很累,她想逃离这里,楚御风死了,她没有了留在长都的动力,她应该抽身而退的。

可是这分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阴谋,每一个都让她胆战心惊,每一个无力反抗,她不想任人刀俎了,她一定要知道,究竟是怎样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样的联系。

楚云轩要查,那便让他去查,就将她原本这些年的生活原原本本的展现在他的面前,至于如何展现,那便是她冷云烟的本事儿了。

头有些痛,她想要休息了,她才十八岁,可是却越来越觉得身体不中用了,她甚至不能醒着太久。

屋内烟雾缭绕,冷云烟睡得很沉,萧雪确认冷云烟睡着了以后,从袖口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倒进香炉里,等香炉燃尽以后,药丸也会化成灰,平日里都是她处理的,没有什么问题。

身着白衣的男子从窗户上跳了进来,看着冷云烟的睡颜,良久没有说话,她的头上又开始冒冷汗,应当是开始梦魇了。

“哥哥,你是不是爱上她了”萧雪冷不丁的问话,让男人一愣。

“爱?别开玩笑了,我们这种人怎么配爱”男人伸手摸了摸冷云烟的额头,“有些发热,应当是药起作用了。“义父估计不出三个月就会来长都了,这大楚要乱了,你照顾好自己”

“义父要来了,她是不是要死了”萧雪看着冷云烟,目光中有些不忍。

冷云烟不是什么标准意义上的好人,可也不是什么标准意义上的坏人,充其量是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大多数人的样子罢了,可她并不希望冷云烟去死。

“这就要看她的命了”两个人沉默,命…什么是命呢?

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半分由不得自己。

冷云烟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梦中的冷云烟,即使点着安神香却依旧睡的不是很安稳。

貌美的脸上渗出冷汗,“不要,不要,不要扔下我…”

冷云烟的手抓着丝织的被子,紧紧握住,生怕失去什么,抑或被抛弃。

“不,不要…”她梦中猛地坐起,白衣男子在她坐起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冷云烟的背上都是冷汗。

她的手死死的握着丝织的被子,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不安。

“主子”萧雪不知何时出现,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冷云烟。

极力的想掩盖她的不安。

“主子,主子,主子你冷静些…主子,公主定然不想看到主子这幅样子。”萧雪死死的抱住冷云烟。

“母亲,雪儿,你说母亲当年在王府,可是会如此累”

“主子,公主一生都活的骄傲”冷云烟沉默不语,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萧雪对于她的母亲是敬畏的。

“雪儿,我恨冷俞风,我恨恭亲王府,我恨所有姓冷的人,我恨不得他们死。”冷云烟有些疯狂,瞳孔竟然泛着红色。

“主子…”萧雪不由哀叹,她为冷云烟不值,冷云烟所受的苦,她都一一看过,那份苦,早已苦到心中。

萧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冷云烟的牙齿便咬上萧雪的的脖颈。

冷云烟笑的阴森“女子的血,当真比男子的甜美”萧雪默默忍受着疼痛,冷云烟每这样一次,她就如此一般的痛一次。

冷云烟知道,自己和她们终是不同的,她怕被人知晓,她更怕被当成妖孽。

你可明白,那种被世间所抛弃的感觉?

萧雪将冷云烟安抚好。

冷云烟闭上眼,呼吸一下比一下沉稳,萧雪为她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

听着萧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冷云烟缓缓的睁开双眼。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冷云烟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哒哒哒”的马蹄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山谷,格外的空旷。

那里可真冷,漫天的白色,和母亲离开那一天是一样的,小小的冷云烟,瑟缩在那里,冻的瑟瑟发抖。

冷云烟看着那些纵马离开的人,她清楚的知道,作为王府嫡女的她,被无情的抛弃了。

她没有去追那远去的马蹄声,她知道,没有用的。

冷云烟躺在雪地上,一袭白衣,与天地融为一体。

她冷云烟与大雪似乎是那般的契合。

她躺在雪中,静静的等着死亡,或许她死去后,她就可以看到母亲了。

冷云烟闭上沉重的眼,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离她是那般的近。

可老天,似乎只是跟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上天并不想要冷云烟死,她在那冰天雪地里醒了过来。

一只只有掌心大小的白色狐狸,卧在冷云烟的心口,有了几分温度的心口,重新复苏。

冷云烟狼狈的从雪地上爬起,既然老天不要她的命,那她就该好好的活下去。

冷云烟一步一步来在雪中摸索,那只小狐狸一直跟着她。

在寂静的雪中,它成为了冷云烟唯一的安慰。

冷云烟抱着它,一步一步的走向山谷深处。

突兀的狼嚎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冷云烟下意识的看了下怀中的小狐狸。

它竟然不怕狼,这的确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大雪看着美,却在寒夜中,像刀子一样,刮的冷云烟的脸生疼。

冷云烟不知走了多久,才有了一个山穴让她暂避风雪。

那时的冷云烟,不由得庆幸,她虽是嫡女,但是母亲却教会了她如何生存。

曾经的严厉教导,今日都成为了冷云烟保命的方式。

冷云烟那时曾想,或者母亲早就料到,她作为王府嫡女,也有会被遗弃的一天。

冷云烟在洞穴中,抱着小狐狸,它只有一个­‍成‌人‍​手掌的大小,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小的狐狸。

拾了干柴,在穴中生了火驱寒。柴将尽时,冷云烟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她饿了,只好去找吃的,冷云烟饶了山谷一圈,被大雪覆盖的地方,没有找到吃的,只好赶回来。

冷云烟在洞口听到里面有些动物的声音,心中不由打了个寒战。

她看到了,那是一只黑熊,魁梧的怕人,六岁的冷云烟,只怕还不够它塞牙缝。

冷云烟抽出腰间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贴身走进洞里,她饿了。

现在的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黑熊,以此果腹,要么饿死荒野。

冷云烟不想死,就这样的死去,她不甘心,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借助石壁上凸出来的石头,跃上黑熊的脖颈。

抽出来的匕首,狠狠的插入黑熊的左眼。

黑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荒野。冷云烟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冷云烟知道,自己激怒了它,没有时间可以让她处理自己的伤口

冷云烟再次借力将手中沾血的匕首,插入黑熊右眼。

黑熊倒下,冷云烟赢了,这是她以后几十年中的第一次胜利。

冷云烟剥下黑熊的皮,挂在一侧,又生了火,将黑熊肉架起,这只熊,足够她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

吃饱后,冷云烟看了下,洞穴内的构造,她在外面生了火,而里面似乎还有什么,她做了火把,走了进去。

这里面,竟然是两个石洞。

三个相连的石洞。

每个中间只有狭小的入口。

好似一个门一般。

冷云烟仔细检查过,没有人住过的痕迹。都是天然形成的。

上天当真是厚待与冷云烟,小狐狸从她的衣服里钻出来,趴在她的肩膀上。

“小狐狸,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吧”冷云烟将小狐狸放在手上。轻轻抚上它的毛。

冷云烟知道,或许她这一生或许都不会被人记起。

冷云烟抱着小狐狸沉沉睡去。

黑熊肉,让冷云烟和小狐狸度过了一个丰足的冬天。

春暖花开的季节,冷云烟带着小狐狸去找了花草。

冷云烟和它住了一个冬天,她觉得也该布置布置那天然的洞穴。

用山边的野花,编了花环,虽然不名贵,但她很开心。或许她的生活,或许就该这样的过一辈子,平淡安乐。

小狐狸带着冷云烟无意入了药穴,说不尽的药材,弥足珍贵。

她也会时不时的带着小狐狸,去市集上用珍贵的药材换取银子。

日子倒也过的富裕,可冷云烟依旧和小狐狸住在洞穴里。

直到那一日,冷云烟一念之仁,改变了她的一生。

春去冬来,匆匆又是几个春秋。

冷云烟带着小狐狸玩水回来后,洞‌​­穴‌​口‎‌,躺着一个儒雅的白衣男子。

冷云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回洞穴中,他伤的很重。

冷云烟始终不明白,为何小狐狸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对他充满敌意。

冷云烟熬好给他疗伤的药,三番五次的被小狐狸打翻。

小狐狸如此,冷云烟便无意救他。

她本就是被遗弃之人,世人生死,与她何干?

在小狐狸第六次打翻了药后,冷云烟背起那个男人,将他扔了出去。

但是在看到男人怀里落下的玉佩时,冷云烟又一次的把他背了回去。

冷云烟本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再与长都有任何的关联。

可那一日冷云烟捡回来的,恰恰是他的未婚夫——楚御风。

命运,当真会捉弄人,冷云烟甚至还来不及惯,它就改变了轨迹。

冷云烟在给楚御风灌下第九剂药时,他悠悠转醒。

小狐狸对他的敌意,从未衰减。

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雪儿”。

声音沙哑而沉稳。

冷云烟知道,他唤的不是自己。

她的未婚夫,在重伤醒来后唤着的是另一个女子的名字。

这个名字,或许是她在熟悉不过的了。

她姓冷,名唤云烟,她的夫君,万不可能唤她雪儿。

“公子只怕认错了人,这里没有唤作雪儿的人。”冷云烟看着他,声音不由得冷了下去。

他笑的轻佻十足,一双丹凤眼中,尽是风流“姑娘莫恼。”

他说完看向冷云烟,不由轻笑出声。

“小妹妹,你叫什么啊?”他的眼中闪过的是戒备。

冷云烟知道,对于一个救了他的人,只是一个小姑娘时,他是怀疑的。

冷云烟慌不择言“浅柔,云浅柔”

“小妹妹,你家里人呢?”楚御风根本就不相信是冷云烟一个人救了他。

“家里人?我家里没人了,爹娘离世三年了”冷云烟淡然开口。

母亲已经逝世四年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父亲,那个遗弃她的父亲,在她心中,早就是个死人了吧!

“你救了我?”他的语气充满了质疑。

“对,我家世代学医,你倒在我家门口,我就把你救回来了。”冷云烟眨着眼睛看着他。

“小妹妹,谢谢你”他笑的那般随意好看。

“不必”冷云烟说这句话时笑的如同三月桃花一般,楚御风竟慌了神。

“浅柔,你多大了?”他倚在床榻上,笑的淡然。

“九岁”冷云烟怔怔的看着他。

“浅柔,云浅柔,”冷云烟从不知道,她的名字可以由一个人念出来,便如此好听。

“大哥哥,雪儿是谁啊?”冷云烟带笑的看着他。

他怔了怔道“雪儿,是大哥哥的妻。”

冷云烟的笑,有些苦涩,她的夫君,在她未过门之前口口声声唤着别人为妻。

“大哥哥,你腰间的玉佩是你的妻送的吗,真好看。”楚御风闻言眼中闪过厉色,复又温柔了下去,至少在这一刻冷云烟以为以为,楚御风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是”他笑的那般冷。

“大哥哥,你叫什么啊?”冷云烟只是眨着眼睛看着他,一副天真模样。

或许,不管在什么样的人眼里,一个在乡野长大的孩子,都容易被人相信吧。

“楚御风”沉稳有力的声音落在冷云烟的耳畔。

年少时的人,都是那般的自私,总是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哪怕,甚至并不爱他。

“楚?楚是皇姓,你怎敢妄言。”冷云烟坐在一侧添些药。

“皇族,倒是我疏忽了。”楚御风似笑非笑,盯得冷云烟头皮发麻。

“唉,你啊,也就是在这荒野遇到我,遇到别人只怕,也就是被送官的命。”冷云烟强装镇定的嗔怪。

“这么说,你与世人是不同的。”楚御风靠在石壁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冷云烟。

“我自是与世俗不同”年少气盛的姑娘,怎肯认输,怎肯同世俗同流合污。

“你与世俗不同,我且问你,我可美?”冷云烟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问,又笑的如此轻佻。

“美,大哥哥,你自然是极美的”冷云烟笑着开口,他却冷了脸。

“有多美?”楚御风似乎永远都那么轻佻十足。

“雌雄难辨并不适合你,你美的邪魅却并不阴柔。”直至多年后冷云烟才知晓,当日便是这样的一句话救了她一命。

“你是第一个如此说的人”他笑了。

“大哥哥,你的伤还没有好,我出去采药,你好好休息。”冷云烟背起竹篮便向后山走去。

“小狐狸,小狐狸”不知为什么,冷云烟找不到小狐狸了,似乎在她执意为楚御风熬好第一剂药时,小狐狸似乎就不见了。

冷云烟只好一个人像后山走去,那偌大的的山谷里飘着药香。

冷云烟打算采了梨木白为楚御风熬药。

梨木白是一种通体白色的药材,根茎叶花都是白的,是止血的良药。[

冷云烟取出腰间匕首,将食指划破,殷红色的血落在花上,花变得殷红。

冷云烟采了药便回去,梨木白又名毁泣血,是需要人血喂养的,世间难得。

而且只吸食体质阴寒的女子之血。

楚御风在喝了一个月梨木白熬得药后,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他的腿,似乎不能动。

冷云烟只好加重药量,整剂药,都以纯药入药。

楚御风喝下药后,不悦的蹙眉。

“浅柔,你杀人了?”他将碗重重的放在一侧。

“没有,给你用的药材,本就沾染了血腥味。”冷云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反应。

冷云烟清楚的知道,楚御风是习武之人,从第一次喝下药时,他就尝到了血腥味。

冷云烟收拾了药碗,走了出去。

“浅柔”冷云烟听到楚御风唤她,她停下脚步,不解的回头。

“大哥哥,你还有事吗?”

“浅柔,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要杀人。”那声音中,有着些许疲惫

“只要大哥哥一直待浅柔如此,若非逼不得已,浅柔绝不轻易杀人”冷云烟笑得淡然,那个时候冷云烟以为,她不会杀人。

“好,我楚御风待云浅柔一生相护。”当时年少,冷云烟以为所谓诺言就是一生。

冷云烟将药碗收拾下去,坐在洞‌​­穴‌​口‎‌,享受着暖暖的阳光。

风带着花香和药香刺激着她的嗅觉。人生如此,自然静好。

风吹落残花,落在冷云烟的唇畔。

一切美好的期盼,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句浅柔,一句一生相护,就换得了一个姑娘的倾心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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