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睁眼，医生告诉我虽然侥幸活下来，可肺部严重感染，醒来只是回光返照了。

我买了最爱吃的西瓜，准备回家告别。

洗个手的功夫，西瓜中间又被妹妹用铁勺挖去了一个圆。

这一次我没有再忍，将整个西瓜高高举起，砸碎在了地板上。

“我没法好好吃了，那就谁也别想吃。”

……

鲜红色的汁水飞溅在雪白的大理石地砖上，铁皮勺子叮啷一声飞出去好远。

妹妹愣了一下，转而声嘶力竭地哭叫起来。

“你发神经啊！我吃口西瓜你干嘛！”

“天天就知道针对我！妈妈，呜呜呜……”

妈妈脸上贴着面膜，着急忙慌从房间里跑出来，一把把妹妹搂进怀里安慰。

“好了好了 ，妈给你买新的，不吃她的破西瓜。”

转而对我破口大骂，“在医院躺着花了这么多钱，一回来就和得了神经病一样，你什么意思！”

我后退一步，声音嘶哑得像是刚刚咽下烧红的烙铁。

“妈，我刚捡回来一条命，想吃口西瓜心也不行吗？”

妈妈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

“哪一次不是你妹妹吃西瓜心，非要惹她哭干嘛……”

眼泪倏然落下，心脏处传来绞痛。

是啊，不但这个夏天，以前的许多个夏天，我都没有吃过一口西瓜心。

在我的家里，好东西让给妹妹，这仿佛是天经地义的铁律。

鸡有两条腿，一个是妹妹的，另一个也是妹妹的。

逛商场我看上的衣服，永远是妹妹不喜欢才会买给我。

我鼻子一酸，指着一地狼藉道。

“我刚从医院回来，吃一个完整的西瓜的资格都没了吗？”

妈妈像是忍无可忍，将拖把扔到我面前。

“够了！得理不饶人，自己弄的自己拖干净。”

“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去买行了吧！”

妈妈骂骂咧咧出了门，妹妹赖在沙发上对我吐了吐舌头。

“你个疯女人，以后没人要。”

吵闹归于寂静，我没忍住蹲下身，咳出一口血沫。

混在地上西瓜的汁水里，消失不见。

就像我这么多年隐秘的痛苦，淹没在日复一日的忍让和退让里。

他们最擅长高高在上地把我逼疯，再指责我情绪不稳定。

既然如此，那我就疯给他们看。

我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到了妹妹正在看的电视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