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城西的废弃工厂里。

我和苏晚坐在车里，隔着一段距离。

像在看一出滑稽的默片。

顾子言果然“奋不顾身”地来了，还真的提了一个装满“现金”的箱子。

然后，两个戴着口罩的“绑匪”冲出来，跟他撕扯。

顾子言哭喊着“你们放了晚晚，我什么都给你们”，演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我坐在车里，看得津津有味。

【这演技，比我差远了。表情太浮夸，台词也太老套，没有灵魂。】

【那两个绑匪，一看就是临时找的群演，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口罩都戴反了。】

【唉，真是一出漏洞百出的烂戏。】

我正看得起劲，旁边的苏晚突然开口了，声音幽幽的：

“你觉得……我应该下去救他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在试探我？

【下去啊！英雄救美，感天动地，然后你俩就可以锁死了，赶紧的！】

我心里疯狂呐喊。

嘴上却立刻换上焦急又担忧的语气：

“当然要去！子言他一个人，太危险了！晚晚你快去，不用管我！”

我表现得越大度，就越能衬托出顾子言的“真爱”。

苏晚听完我的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她没有马上下车，反而拿出手机，当着我的面，按下了“110”。

电话接通，她用一种平静无波的声音说：

“喂，警察吗？城西废弃工厂有人聚众斗殴，疑似进行非法交易，请你们立刻出警。”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我，缓缓地笑了。

“陆远，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场戏，该怎么收场。”

警车呼啸而来的声音，是顾子言这场拙劣大戏的散场曲。

当几名警察从车上冲下来，将那两个还在卖力表演的“绑匪”按在地上时。

顾子言那张深情款款的脸瞬间凝固。

谎言被当众戳穿，他百口莫辩，最后因为报假警、扰乱公共秩序，被客客气气地“请”回了警局。

从始至终，苏晚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回程的车里，气氛不再那么压抑。

我坐在副驾，偷偷观察着苏晚的侧脸。

她的下颌线紧绷着，但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生气了？不至于吧？白月光只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你一个女霸总，这么小气？】

【不过话说回来，被人当猴耍，是挺不爽的。尤其还是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耍。】

【这下，她总该看清顾子言的真面目了吧？】

我正幸灾乐祸地想着，苏晚却突然开口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我愣了一下，立刻换上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我……我相信你，晚晚。我相信顾先生也只是太担心你了，才会犯糊涂。”

我继续扮演着我的圣母角色，善解人意，宽容大度。

苏晚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她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陆远，”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到底有没有心？”

【来了，迁怒。自己搞不定白月光，就拿我这个出气筒撒气，渣女的常规操作了。】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和受伤：

“晚晚，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她看着我滴水不漏的演技，眼底的痛苦愈发浓重。

她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颓然地靠回椅背，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别墅前。

这是沈家的老宅。结婚三年，她从没带我回来过。

她带着我走进这栋阴沉沉的房子，在昏暗的光线里，我看到墙上挂着一张温柔女人的黑白遗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她站在遗照前，背对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被一个男人骗得团团转。”

【知道就好。】我心里默默回答。

她身体僵了一下。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父亲去世得早，是我母亲一个人把我和偌大的公司撑起来的。她很强势，从不允许我软弱。顾子言的出现，是在我最叛逆的时候，他很温柔，像我从未拥有过的、理想中的父亲。”

我的心猛地一震。

【……卧槽？还有这种猛料？恋父情结？】

“我对他，从来都不是爱情。”

苏晚的声音很轻。

“他只是我情绪的一个寄托。我看着他，就像看到了那个曾经可以软弱、可以犯错的自己。所以这些年，我一直纵容他。”

我呆呆地看着她。

【所以，顾子言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她对缺失父爱和柔软青春的心理投射？】

【我操，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合着我这个正牌老公，是替身的替身？搁这儿套娃呢！】

我被这个惊人的真相震得外焦里嫩。

而苏晚，她看着我震惊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希冀。

她大概以为，我在知道了他悲惨的过去后，会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心疼吧？

可惜，她想错了。

我只是在想。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你啊，苏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白月光这个最大的障碍终于清除了，我的五千万和平层，应该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