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女孩長大



103.女孩長大

這場車禍，小瓜只有簡單的挫傷，撞擊力道太強，頸椎有些不舒服。簡單包紮後，建議回去休息，注意看看有沒有腦震盪的問題。

而羅仲錫要開很久的刀，雖然送進來時意識清醒，卻還是有很多關卡要過。陪著抵達醫院的是金寅，也是金寅把這些訊息告知莫莫與易喜。他先告訴了莫莫，易喜是晚上餐期八點多時才知道，才匆匆趕來。易喜來時很緊張，但是金寅讓她放心，她也就沒那麼緊張了，主要是她沒親眼看見羅仲錫的慘樣，還沒有體會到也許這一刻是生死別離。

但是莫莫早早就來了。金寅第一個告訴莫莫的目的也是：只有莫莫是親屬，簽署手術同意書很方便。也因為莫莫比較早趕來，她看到小瓜了，她知道這場車禍的當事人是她的父母親。她一到醫院一陣忙碌，一堆資料要填，同意書要簽名。警察也來了，車只能先拖吊走，之後還有筆錄和保險的問題。她有看到滿身傷的羅仲錫，她嚇得慌了，但還來不及多想和害怕，那陣忙碌讓她分心了。突然間她覺得自己是大人了，每簽下一個名，就是要承擔的責任。醫院急診室非常明亮，人來來去去，羅仲錫被推走了，櫃檯的護理師只告訴她填完資料以後要去哪裡等待，她仔細得詢問著流程。放下筆抬起頭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常常希望被當成一個大人，自以為是的主張自我，而爸爸都微笑著承擔一切。而今天爸爸躺下，她突然成為一個大人時，她才知道長大這麼沈重。眼淚掉了下來，可是她不敢大哭，現在大家一陣亂，要是自己還像孩子一樣哭，那就是添亂。她只能用手背抹了，當作沒這回事。

金寅買了杯熱巧克力遞給她：「今天可能你會累一點，等等喜羊羊會來陪你。你媽還坐在那裡，去看她一下。」

小瓜失神得坐在等待的長椅上，不知所措得望著這一切。

莫莫想到這場車禍裡有自己的父母親，她心裡有點底，她的父母親很會裝得還是好朋友的樣子，其實根本不是。每個月全家一起吃飯，那個和樂融融的假象，她早就看破。不說出來，繼續約全家一起吃飯，三個人一起做戲，只是給長輩一個面子，讓大家心裡上都好過。父母會在同一台車上，絕對不是一起出遊，只可能是討論事情。很顯然得是討論她懷孕的事。

「媽，我在這裡等，你早點回去休息。叔叔下班會來接你嗎？」莫莫問小瓜，叔叔是小瓜的同居男友。小瓜意欲深遠得看了她一眼，從頭掃到腳，莫莫看著她的眼神，心裡明白小瓜都知道了。她等著小瓜批頭痛罵，等著小瓜毫不留情的大聲羞辱，也許整個急診室的人都會轉過來看，但是她等著承受。

小瓜咽了咽口水，只淺淺淡淡得說：「叔叔等下會來接我，你等手術好了，也早點休息。我剛打給你大伯了，他知道這件事了。有事找大伯。金先生是你爸的同事吧？他說他會一直在，他先陪你。」

莫莫有點意外，小瓜明明就知道了那件事，卻難得平靜。兩人默默坐了一陣子，莫莫和小瓜沒那麼多話聊，她和羅仲錫比較親近。小瓜的男朋友打了幾通電話，慌慌張張得來了。小瓜才開口：「莫莫，那件事再想一想。現在來不及了。送養也好，不然你會後悔。」

「我決定的時候就知道我不能後悔。」莫莫堅定得說。小瓜想說出：你懂什麼你還小......這些話時，她抬頭看莫莫，看到她堅定的眼神，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小瓜心裡知道一件事：羅仲錫很寵莫莫，莫莫生了孩子，他一定會幫忙養。或許就是挾持著這點，莫莫做這個決定時，其實沒有真的想很遠。但羅仲錫現在倒下了，之後也不知道會怎樣，莫莫的處境真的是到了懸崖邊。小瓜心中很愧疚，但身為一個肇事者，她不敢想這份愧疚，更不敢向她最親密的女兒承認她就是一個肇事者。她冷靜得提早回去休息，其實是夾著尾巴逃了。莫莫沒有多問車上發生了什麼事，她心裡有底，她對小瓜可了解了，但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

小瓜的男朋友陳叔叔挺好的，慌慌忙忙得來醫院，看到小瓜受傷不重，放下了一顆心。他還不忘跟莫莫說：「你媽媽看起來太累了，叔叔先帶媽媽回去，辛苦你留下了。如果你爸爸那邊要急用什麼錢，趕快打給叔叔。」他把莫莫當孩子了，愛屋及烏。

莫莫禮貌得向他點頭。一直以來，陳叔都是這麼好。

許多雜事忙完後，羅仲錫也在手術了。手術室在三樓，金寅和她在家屬等候區坐著。金寅剛趁莫莫和小瓜講話的時間，去便利商店買了便當。

「趁熱吃。」他遞給她。

「謝謝！」莫莫接過便當後，看著金寅。這男人最一開始她還暗戀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感覺突然沒了。她知道他和羅仲錫一起住，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一起住久了，他給她一種父執輩的安心感。他在一旁就像有長輩陪著。

「莫莫，你別擔心，你爸不會有事。他會好起來，照顧你，照顧你的寶寶。你的寶寶會平安健康長大，寶寶是來報恩的。你爸有兒孫滿堂的福氣。」金寅說。

「謝謝你，你人真好。」莫莫打從心裡感謝，金寅忙進忙出的，說到底他也不是羅仲錫什麼人。

「沒事，我們以後會是一家人的。」他朝她一笑，莫莫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聽他這麼說，心裡感覺踏實。

後來易喜來了，金寅就先回去了。

這台刀開了很久，等候室的人愈來愈少，時間愈來愈晚，場面就有點冷寂了起來。莫莫很久沒有跟易喜單獨的聊天。

「易喜，你大我幾歲？」莫莫突然問。

「六歲！」易喜說。

「如果我爸半身不遂了怎麼辦？」

「我只要他活著就好。」易喜很相信金寅，她相信羅仲錫應該會活得好好的。金寅說他會保住他性命，但沒說是什麼程度的活著。但她無所謂，她只想他活著能再摸摸他，再聽他說說什麼就好。很多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看見金寅的時候放心，金寅不在就慌。很多的回憶一直浮上來，第一次與羅仲錫去吃居酒屋聊的話，他抱著她睡時說的每一句話，然後眼淚就潰堤了。

手術房的螢幕一直閃著「羅o錫手術中」，本來好幾列人名在螢幕上，到了深夜只剩他的名字。

易喜一直覺得莫莫是很陌生的，她卻在她身邊大哭，直到累流乾，一直抽噎，她才覺得好一點。易喜發洩完，慢慢得意識到自己要堅強。莫莫已經懷孕，心情和身體上應該更累，而且莫莫會是仲錫最擔心的部分，自己不能只哭，自己要為羅仲錫分擔一些重擔。不管他怎麼想，她永遠把自己當作他的妻子。

等到深夜，終於到恢復室，然後進創傷加護病房。在創傷加護病房，易喜終於見到了羅仲錫。他有睜眼看他們，安心得微微一笑，人又像累極了，有點醒不太來。易喜摸了摸他的臉，就剩臉還是很帥，身上都是紗布，也看不出來哪裡沒受傷。她摸了摸他的手，他不是很清醒，卻知道是易喜，緊緊握了幾下她的手。

他只是緊握著她的手，易喜就覺得不怕了，全部都不怕了。她不會讓他擔心，他擔心的事易喜都會接手。

加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