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贺知闲这才面色稍霁。

夜晚，藏民们在村子附近的山坡上架起篝火。

许多和我们一样的游客穿着藏服融入进去，跟着他们载歌载舞。

我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底羡慕向往之余，又生出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我天生爱热闹，死前还能这样热闹一次，也算没有遗憾了。

身旁的贺知闲忽然问：“你不去和他们一起跳舞？”

他看着篝火，目光却像投到了更远的回忆里。

“我记得你以前跳民族舞还拿过奖，你接受我告白的那天，还给我跳了一支舞……”

我也想起了那永世难忘的一天。

我们确定关系的那天，我在南迦巴瓦峰山前为他跳了一支舞。

那时我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在晨光下翩然起舞，神圣耀眼的日照金山也成为衬托我的背景。

那是我人生中最绚丽、最快乐的时刻。

我拥抱着爱人，也拥抱着自己滚烫的生命和自由的灵魂。

想起那日，我心底的酸涩和悲戚让眼眶也湿润了。

我看向他，轻声开口。

“都说南迦巴瓦峰的日照金山十人九不遇，如果这次我们还能再见到日照金山，我再给你跳一次舞吧。”

贺知闲定定看着我，眼神中似有触动。

“好。”

他应了我，声音有些低哑。

或许是夜色正好，我们静静地对视着，直到周围的声音都远去了。

我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就在我们的呼吸渐渐交融，唇瓣就快要触碰的时候。

贺知闲忽然如梦初醒般退开，眼神也在一瞬变得清明。

他像是在强撑着保持镇定，轻笑了一声：“怎么，你不会后悔了吧？”

他说着移开目光，不自然地补充了一句。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浑身的温度都冷却了下去。

他是在以这种方式提醒我，我们这是一趟离婚之旅。

这样隐藏在玩笑里的试探，竟然比气急败坏的怒斥更让我难堪。

我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怒气。

“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忘记，也没有反悔！”

我说着，端起面前一整晚都没动过的青稞酒，朝着他认真开口。

“我用这杯酒对着神山发誓，如果这趟旅程结束后我还继续纠缠你，就让我不得好死、死后都不入轮回！”

说完，我就要仰头将这杯酒喝下去。

啪！

贺知闲忽然一把将酒杯掀翻在地，霍然起身愤怒地指着我。

“你又发什么神经！这种毒誓也能随便发的吗？！”

周围不少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我没看他，只是皱着眉不解地反问：“这不是要让你安心吗？你有什么不满意？”

贺知闲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半晌冷笑一声：“你果然还是那个疯子！”